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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苏安当即用五弦去追黄蟠绰号称擅长的拍板,两边争夺发声,越比越快,到了难舍难分之际,苏安闭上双眼,脑海中涌现出风暴以及漫天花瓣……

直到,突然闻到一股怪味,耳朵一动,又听到几点乱入的鼓音。苏安睁开眼。

苏安:“……”

原来,黄蟠绰耍赖皮,不仅用手打拍板,还用脚打羯鼓,一个个灵活的脚指头,空悬于鼓面半寸,轮番上阵,竟比鼓槌击打还快。登时,满席想笑不敢笑。

雷海青憋得脸红,肚子疼。黄蟠绰朗声道:“这羯鼓打得真臭!”苏安如实称是,和黄蟠绰打了一个赌,看其将来在宫中演《弄参军》,能不能把至尊惹笑。

二来,怀州刺史郭诚宴,竿技

时,苏安和雷海青又见了奇景,那刺史的车架前跳跃八根竹竿,八位童子伎在竿头起舞,时而上爬,时而下坠,突然,两边同时抛竿一跃,轻盈的身影在空中交错,又互相接竿,虽叫旁人担惊受怕,自己却神情得意,有如春风拂面。

苏安想起林叶。长安杂技不入麟德殿,他只在勤政楼前见过一小段,那时,林叶请师兄弟殿前献艺,把二丈长圆木柱子放在可以移动的车上,柱顶端安装一根横木,两位师兄弟各坐一头,或是如鸟飞腾空,或是如猴子倒挂,木上为舞。

竿技亦如出一辙,百尺竿头为舞乐,讲究的是配合,平衡以及身体的柔韧性。

接着,在刺史的介绍之下,苏安认识了一对传奇父女,名范汉和范大娘子。

时下的竿技,无论是在晃动的马车上,还是在娇小的手掌上,能完成全套,便已经对肢体和动作有极高的要求,而范氏父女别出心裁,练出了“走索顶杆舞”。

范汉脚下踩着绳索,口中摇着竿座,一边前行,一边匀速旋转身体,怀里还弹拨一把五弦,而范大娘子绕在竿头,翩跹作舞,口中唱曲词,神态怡然自若。

探其间机理,范汉的五弦配乐,其实是给范娘子的信号,弹奏时指法虽不花哨,却异常讲究节奏,轻、重、缓、急,何时跃身,何时定姿,容不得一丝差错。

这幕走索顶杆舞,看得苏安和雷海青热泪盈眶,当即就往河南府写了推荐信。

一把五弦,从此又吸纳了百八十种用处,而苏安毕竟是正当年的乐人,心中有万千灵感,每日都能成曲,还抽空打点洛阳市署和河南府的几位官员,在洛河南北各置了一座楼,准备于九月中旬,以思恭坊内的为主楼,开张牡丹坊。

这回开坊,郑州刺史李彬为致歉宴间那番臭鼓,特意赔礼,赠刺绣八车;怀州刺史郭诚则更有诚意,特行礼帖,邀请苏安参加九月十五诸州水席,以表庆祝。

这是在宫外,梨园供奉们协助河南府筛选各州参赛的乐人;而在宫内,更是繁花锦簇,上百支《霓裳》交错奏响,似林中栖居的百鸟互相在梳理着羽毛。

苏安参与编曲的三支《霓裳》,虽然都还在雕琢,却已经在御前奏过两回。

一回,九州池畔,临波阁献曲

林蓁蓁、林叶和苏安受召前去侍曲。苏安以妙运的声音为素白画幅,衬得火凤飞天,水凰绕梁,一曲之间,林氏二人缠绵旋转,只叫满池的荷花都随之摇曳。

苏安的耳中也听着珠帘之后的动静,弹挑轮指却不出差错,虽明知惠妃爱女咸宜是曾为两街探花使绣过衣裳的小风流胚子,又怎及他怀中妙运的万一?

只是淡淡听闻,因咸宜下嫁杨家,原本规定的属于公主三百户食邑,从此增加至一千户。李隆基突然问,听说太子李瑛心怀愤恨,不思进取,四处抱怨其母妃失宠,可有其实。张九龄引经据典,言此事定然有不实,而李林甫不发一言。

苏安看了眼林蓁蓁,没什么斩获,只好低下头,装作木头,什么都没有听见。

二回,五弦轮奏,集仙殿赐宴

李隆基单独接见前来献捷的范阳道节度使张圳。苏安和李归雁,作为与张圳有过些交情的乐官,纷纷受召往殿前侍宴,本来,要奏的是《破阵子》。

这曲子由《破阵》简化而来,如今亦已被改造为小规模的法曲,添了些柔情。

张圳儒雅如旧,上表奏功,中书舍人转呈,又至高冯手中,由李隆基阅览。

当此良辰美景,李归雁与张圳叙乡缘,再度问起昌平王李石安。两年之内,可突干的头颅已被风蚀,李石安多次反叛,而又复降,辽东局势渐渐归于统一。

苏安也敬酒交谈,问几位故人的情形,喜闻,两年前还是无名之辈的轧荦山,因屡立军功,深得张圳喜爱,如今竟已统帅过万人马,还换了个雅名,叫安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