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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苏安和师兄弟们正是提出了将来在长安平康、洛阳洛河南北同开三家茶乐坊的想法,名字依然取牡丹,路数也依然是把宫中燕乐大曲改编为各类俗调小曲。

许阔和秀心自然是乐意的,他们已经自己在排曲,还打算再生几个孩子。贺连哂道:“许师兄这是全家上阵,要组乐团。”秀心笑着捏了下许阔的肚子。

苏安问贺连:“你呢。”贺连却是来请辞的,他便是李升平找的那另双耳朵,已经和家里打过招呼,本年要跑一趟天竺,既采购乐器,也运送香料。苏安怔了好一阵子。贺连把那把破四弦还给苏安,笑道:“待我回来,听你的《婆罗门》。”

四月底,尚书省吏部考功司联合弘文、崇文及国子监学士,举办自革新之后,博学宏词的首次制考,登科者二十一人,裴延、李峘、崔匙、顾越皆在其列。

与此同时,宜春北苑的梨花也开到了极致,宫中传遍消息,至尊圣人在东都为法曲《婆罗门》起了一个新名字,梨园夏季就得派出十六名供奉,赴洛阳献曲。

皆知,改编后的法曲被礼部选中之后,教坊和太乐署方能为梨园安排配舞与合奏的女乐伎,于是,一个热闹有趣的现象就此形成——妃嫔和女官把入围的供奉的名字列为了一个榜,戏称“新科进士”,纷纷予以青睐,都想与之交好

林蓁蓁和林叶的反弹琵琶,在造型和技法方面比裴神符的更上一层楼,再加之苏安精修过轮指,还仔细地为散序和拍序校对了商音和宫音,故而,他们仨的这支法曲,风靡一时,排在雷海峰之前,与李归雁、李暮并列三甲。

也正是在这姹紫嫣红的春日,苏安开始了自己和妙运琵琶的三百回合大战。

于乐而言,苏安是锱铢必较的,也是实在的,拿到一把琵琶,首先要做的就是选择调式并调轸,就像种花,得先知道品种,找到土壤,才能扎稳根系。

调式是商调,没有什么争议,坏就坏在,当苏安怀着最虔诚的心,祭拜过白明达,坐得端端正正地挑动子弦的时候,怎么转轸子,都扭不到那个音位。

这就是说,要么他的耳朵坏了,要么这把琵琶是伪造品。为此,苏安特意跑回太乐署,拿了两样法宝来校对音准,一是李升平的玉磬,二是韩昌君的箜篌。

结果表明,妙运的轸子的精度离音准点还差半个蝶翅,于曲子和乐器而言,这样的偏差就如同一页薄纸之于万卷书,完全可以忽略,但,苏安不能容忍。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苏安在宜春北苑,把十余间房门都敲遍,总算在裴神符那里找到了诀窍。裴神符的架子中有一百零八种用于润滑的精油,专适调节逻沙檀轸子,苏安就赖在那里,一种一种试过去,熬了三天三夜,才让那只小蝴蝶在轸子上翩翩起舞。

终于,当妙运的双子、中、缠和老弦渐次发声,在空中产生共鸣时,房前那口水缸泛起了波纹。裴神符念及《破阵》时的一面之缘,就把小瓶子送给了苏安。

苏安才觉察到,裴神符的性子一向豪爽,只因其黥面碧眼,又不擅汉语,总就显得有些乖张,而梨园人之间争宠归争宠,切磋技艺时,又是光明正大的。

调好音调之后,总算把花种在了土里,紧接着便要知道何时浇水,何时施肥。

苏安也是身经百战的丝类乐人,自然知道根据品相的位置和弦的质地来调整力度和动作。任何一样乐器,只要他花费足够的心血,弹奏时定是游刃有余的。

除了妙运。

苏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把性格复杂的琵琶,因为它对风向敏感,所以每次弹奏都能给他带来截然不同的感受,说得好听,是乐器与乐师之间互相驾驭互相磨合的微妙过程,说得不好听,那就是变着法逼苏安摔琵琶走人。

苏安想了想,如此好看的模样,轸都调好了,摔定然是舍不得的,只好宠着。

这一来,苏安又敲响了李暮的房门,请教对处理气流的更为精湛的方法。当时编破阵,苏安没有细究,再打听才知,李暮是个愿为心上之人抛却性命的情种。

是日,苏安进门,看到墙壁陈列着近千余种笛膜,闻声进后院时,又见李暮和雷海青正坐于树桩旁,分别用竹笛和筚篥,比赛用气息操纵盘中的花瓣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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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运(莫高窟第 220 窟北壁经变伎乐图)是阿苏的封神琵琶,我想写得细一点,这部分,一面是《霓裳》的构建过程,一面是漕运的改制过程。当然,谈恋爱也是重要的。

第71章 丝竹

二人用的皆是竖吹的乐器。李暮使用的竹笛名跋膝管,发声细密而坚实,高亢不失圆润,一丈之间,空气中的震颤清晰可感,似能渡仙人飞升入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