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之余,堂中叮叮当当,响着仆从收拾盘子碗筷的声音。苏安倚靠在屏风,心中回味杜寅的话,一遍又一遍复奏曲调,忽然又有了许多关于商音的感慨。
“苏供奉,今日得亏是你在,不然这么多人,哪个应付得来。”季云也没有走,留在酒席边做着清点之事,“三堂四十八位,顾郎喝恁多酒,定是不记事的。”
苏安应了一声,这才细细地打量起季云,这斯文小吏站了一天一夜,直到现在依然兢兢业业。季云苦笑道:“苏供奉是酒纠,能否帮忙回忆,裴舍人和李郎中各喝几杯?”苏安心中一清二楚,嘴上说道:“你自己琢磨,我怎么知道。”
季云怔在酒坛边,正逢顾九传话,顾越在怀柔园泡汤休憩,邀二人同去享乐。
季云忙道:“我就不必了。”苏安有些惊喜,飘身赴约,留话道:“季郎,何人饮几杯,每轮我都在筹上做有标记,你自去考量,可这要在宫里,不能白问。”
……
顾府怀柔园新建成的一座文安阁,设于曲桥之上,共是加盖了三层。阁顶敞亮透风,取景独到,眼底是长歌园的湖水,再远望,便是整片灯火闪烁的皇城。
苏安没想到的是,顾越在这样一片适合待客的宝地上,放了一块巨石,又在这样一块足以立于前院充当屏风的巨石上,挖了一个坑,把它变为了一个汤池。
苏安在房中卸去妆容,洗净身子,又从顾九那领来一袭白襦底衣,登阁而上。
“十八,你在哪?”阁顶,四周静谧,一个侍者都没有,只遥见白雾袅袅升腾,宛若仙宫,苏安跑着跳着,转过几座假山,茫茫然喊道,“你这府中又没有泉眼,让底下人如此烧炉子供水,又想玩什么时兴花样,东施效颦不成?”
听到水声之后,苏安一下就找对了位置,只不过刚卷起竹帘,整个人又怔住。
质朴而光润的石池中,水波粼粼,水面漂浮牡丹花瓣。顾越只披素衣,赤足坐在岸边,低垂眼睫,手里捏着鲜花簪子,细细地把花瓣剥下,片片往水池里洒。
就好像方才的攻城略地全都不曾存在过,而他本就是世外一仙人,在此闲散地种着牡丹花,撒着花瓣,痴然醉然为他守候了千百个年头。
自古,泡汤池必须讲究户别,本朝也禁逾越,苏安心里如何不知这些,他退去鞋袜,绕池畔走近,拿过顾越手中的花簪,没有说话。顾越弯起眸子,起身,把苏安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今夜,多谢苏供奉的恩情。”
温暖的水雾中,苏安抬起脸,才见顾越的面颊一片醉红,红得通透,而他身穿的素衣濡湿竟是紧贴着体肤,透出内里锁骨和胸膛的刀刻画线……
“十八,至尊给婆罗门赐了新名,召梨园的十六名乐工去洛阳侍奉外藩使臣觐见之宴。”苏安撇过脸,说道,“端午,礼部太常选人,我定能去,你放心。”
“好,知道了。”顾越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越发是含着深沉的情意,“阿苏,我方才饮过醒酒的汁水,只是现在还有点晕沉,不适合入热汤,你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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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园的形成之二
梨园别教院成立之后,因太常专职本乃雅乐机构,故要将“俗乐”另行安排,又因梨园是帝王经常娱宴之所,故顺理成章将之安排在此,改称之为“梨园新院”。
段安节的《乐府杂录》:“俗乐,古都属梨园新院,院在太常寺内之西也,开元中始别署左右教坊。古乐工都计五千余人,内一千五百人俗乐,系梨园新院于此,旋抽入教坊。”
故有人将梨园之成立定为教坊成立后,玄宗亲教宫女而成立的机构。再后来,“梨园弟子”居宜春北院,教习乃至表演则在梨园,而自从玄宗亲自教习“梨园弟子”后,梨园的地位便十分特殊,“梨园弟子”从太常寺坐部伎和宫女中专门选拔而来,自是乐人中的矫矫者,再由精通音律的玄宗进行专门指导,又专事法曲,故其法曲水平当是第一流的,“丝竹”水平也当是第一流的,作乐通常是给帝王贵妃专享,如王建《霓裳词十首》:“旋翻新谱声初足,除却梨园未教人。”
(捂脸)对不起呜呜,这几天没有请假,是因为这章真的写了四天时间,嗯呐,感谢陪伴,之后会提前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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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妙运
“十八,今日杜先生说的,我字字句句都听在心里,宫调和商调,一个为君声,一个为臣声,任是哪个也不能乱,梨园各家有那样多用于精修乐艺的器具,我想在编曲的这二三个月,轮流拜访过去,对它们进行统一的记录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