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在李归雁的介绍之下,依礼和诸位阁老们见过面,便是时辰不早,夜漏已开始计滴。侧院子里,传出马匹和象鸣。李归雁耳朵一动:“这回舞阵,还用了象?”苏安道:“想不到罢?我的场面,惊喜连连。”李归雁不笑,告辞。
柳树影子西斜,拉得老长,宫门外围观的百姓如潮水退去。苏安又等候过信安王、韦氏父子、吴侍郎这批人,方才盼见年轻辈的诗人文人以及新科进士入场。
顾越便在其中,只不过并非座上宾,而是因为年轻又好看,被礼部公派为三十六“花门郎”之一,腰间挂鸾鸟佩,钉在风口为各路人物指导礼仪,引见交情。
苏安一上前,顾越便领着新旧友人,迎面笑道:“且考一考苏公子,可认得这几位?”苏安定睛看了看,躬身一揖,真情洒脱:“玉门王江宁,孝悌羡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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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六典》尚书礼部:礼部郎中、员外郎掌贰尚书、侍郎,举其仪制而辨其名数。凡五礼之仪一百五十有二:一曰吉礼,其仪五十有五;(一曰……五曰祀青帝于东郊,六曰祀赤帝于南郊,七曰祀黄帝于南郊,八曰祀白帝干西郊,九曰祀黑帝于北郊……)二曰宾礼,其仪有六;(一曰蕃国王来朝,二曰戒蕃王见,三曰蕃王奉见,四曰受蕃使表及币,五曰燕(宴)蕃国王,六曰燕(宴)蕃国使。)三曰军礼,其仪二十有三;(一曰亲征类于上帝……)四曰嘉礼,其仪有五十;(一曰皇帝加元服……八曰秋节受群臣朝贺……临轩册皇后,十七曰临轩册皇太子……二十七曰正、至受群臣贺,二十八曰受宫臣贺……三十四曰三品以上冠,三十五曰四品以下冠,三十六曰六品以下冠,三十七曰三品以上婚,三十八曰四品以下婚,三十九曰六品以下婚,四十曰朝集使礼见及辞,四十一曰任官初上……四十七曰遣使慰劳诸蕃,四十八曰遣使宣抚诸州,四十九曰遣使诸州宣制,五十曰遣使诸州宣赦书。)五曰凶礼,其仪一十有八。(一曰凶年振抚,二曰劳问疾患,……七曰敕使吊祭)礼制通议其新五礼,开元二十年修,凡一百五十卷。
省略之后,这就是开元二十二年时唐代礼部(指本部,不包括其他三个分支)的五礼,除了册封、祭祀、宴会、外交,什么人结婚,什么人的孩子及冠,都得知道,并且还要酌情代表朝廷送去贺电……
第53章 相辉
一老一少,前者面容沧桑,先仰望高楼,又低头提起袍衫,长叹道:“昔年知归雁,而今不识小郎官。”后者姿态仙逸,面色红润,似是来时就已醉,说道:“門中皆是妙人,岁月流年度如闪。”
“江宁兄,兰华诗苑有御酒酥山,平原也当听闻,玉真公主最是识字。”顾越笑着接过苏安的话,“不论旧客还是新人,顾某无能,是长安为二位接风洗尘!”
王江宁早年做西域行军,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其人天才流丽,音唱疏远,只是不擅权交,致贬为县尉,再返长安才知自己当年在玉门作的诗篇已然风靡京都,又见旧颜新颜齐聚一堂,故才有此叹。颜平原年少及第,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攻于书法,性情潇洒而耿直,自信不负流年,作了个字谜。
二人入宫之姿,松柏清风。
而后,顾越面对苏安,却迟迟不肯向前迈出一步。他所见的苏安,妆已成,柔软的银甲塑裹全身,越发显得姿态挺拔。银冠下,鬓角垂挂两缕青丝,勾勒出清秀俊美的面颊弧线,整个人,背倚花萼相辉楼,便是天宫前站岗的小郎官。
也正是此时,一粒马球突然从二人脚下滚过。苏安咦了一声,弯腰去捡,抬眸却看见满身尘土的另个人。顾越亦是有些恍惚,犹豫半天,开口道:“纪平兄?”
“此……”薛纪平面容消瘦,声音亦嘶哑了不少,那双原本拿着折扇的手积满泥垢,他刚看清眼前二位,语气变得复杂,“我方才打马球,不小心落在这里。”
说来荒唐,薛府位于安仁坊,离此地尚有二三里距离,早已被刑部封住,薛纪平无故获罪后,官家避而远之,只凭与几处商贾的交情,在马球场捡球为生。
苏安登时语塞。顾越顿了片刻,道:“方圆几里,除兴庆宫外,也不见再有马球场。”薛纪平手里拨弄马球,苦苦低着脸不作声。苏安瞪住顾越:“十八!”
“纪平兄,某无意冒犯。”顾越笑了笑,挥袖行揖,“但,这里就是长安。”
语罢,拽过苏安的手臂,往灯火辉煌的兴庆宫里走去。苏安也知趣,宫门即将关闭,不能再多耽搁,只好匆匆行过礼,长叹一口气,随顾越去兰华诗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