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谨靠在他肩上,断断续续地讲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事,一多半是关于青春期和父亲之间的矛盾。
“……我上高中以后,一年跟他也说不了几句话。
他总是忙,我还挺高兴他忙的,这样他就没时间管我。
……我有时候不知道我对他有没有感情,他要是不找我,我都不怎么想得起他……小宇,你说我是不是个冷漠的人?”“不是。”
邢昊宇笃定地摇头。
“但我对他特别冷漠,真像笑话里讲的,我看见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爸,我妈呢?’……我不喜欢他很多地方,我妈以前总开玩笑说我们爷儿俩八字不合。
但我现在怎么想不起来我对他的那些反感了?……我跟你讲这些事儿,就是事儿,我记得很清楚,可是我记不得当时那种感觉了,烦他烦到不想叫他爸的感觉……记不起来了……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邢昊宇抽了几张纸巾给他,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唐谨并不想听他反馈几句无关紧要的安慰,陪着就够了;能在主人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肩膀,这无疑是每个奴的荣幸。
主人不是完人,偶尔展露不够坚强的一面才更有温度。
邢昊宇想要的正是一个活生生的,什么都愿意和他分享的主人。
——所谓主,不是他真的比你强大多少,是无论他什么样,你都心甘情愿跪在他脚下,听他的话,叫他一声“主人”。
他搂了搂唐谨,本想学主人安慰他时那样也亲亲主人,又怕主人嫌弃,最后只把口鼻按在主人头顶上静静待了一会儿,感觉怀里的人不再那么抖了才起开。
正式下葬那天是个工作日,邢昊宇没有出席,唐谨也让他别请假,只叫他下了班过来一趟。
他心里七上八下,听不出主人语气里是否有潜台词,担心是主人的母亲将有什么不好的“指示”下达,这种特殊时期主人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可能像先前那样无所顾忌地跟母亲搞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