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脸埋在玉宿肩窝里,闭着眼睛。好一阵子,依然感到意识昏沉,索性抵着玉宿的肩膀,哑声道:“玉宿,你知道……那条鱼,为什么不肯换水待吗?”
玉宿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复杂。
“因为岸上都不是水,全是一口口的大铁锅!”
段青泥费力地抬起头,忽然张开两条手臂,晕晕乎乎开始比划:“就……这么大,这么……这么大!”
说完又坐起来,搂住玉宿脖子,笑嘻嘻道,“我要是跳进去,不被沸水烫熟了,哈哈哈哈哈……”
玉宿:“……”
“公子怕是喝醉了。”骑舟尴尬道,“……我这就去喊欧璜公子!”
说罢刚要转身,玉宿一拍酒桌,两根木筷飞驰而来,一路擦过骑舟的脚背,堪堪没入地面三寸之深。
“……”骑舟一拭冷汗,讪笑着道,“我、我不去便是了。”
玉宿低下头,注视着怀里的段青泥。
见他一袭薄衫散乱,外袍揉皱了大半,彼时眼角潮红,面色仍是病态的苍白……如今已然醉态朦胧,却强撑着不肯再歪倒半点。
玉宿只看了一眼,便匆匆别开视线。然后掀起外袍的一角,掩在那人迷蒙不堪的脸上……顿时遮盖得严严实实。
但只盖了不到片刻,便被段青泥狠狠掀开了。
他冲出来,一把抓住玉宿的衣领,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就是最……最最大的一口锅!看着不讲话,一肚子全是坏水——是不是?”
玉宿先摇了摇头,见段青泥横眉竖目的样子,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别摇头,点头。”段青泥令道,“回答我……是,或不是?”
玉宿说:“不知道。”
段青泥问:“你,是不是只会砍人。除此之外,没有感情……也不会说话?”
玉宿还是说:“不知道。”
段青泥又问:“那你刚才,为什么帮着骰子,欺负我?”
玉宿答道:“没有。”
“还说没有?”段青泥生气道,“你这么想听我讲故事,直接问不得了……张口说一句话,这真的很困难吗?”
玉宿想了想,说:“难。”
段青泥:“可你现在不就说了么?”
玉宿面无表情,又不说话了。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想听我讲故事?”
玉宿下意识便要点头。段青泥却道:“不准点头。张嘴,说话!”
玉宿顿了一顿。
这一次,隔了许久,才缓缓地说:“是。”
段青泥便拎起酒壶,将整整一杯斟满,推到玉宿面前:“既这样,你方才作弊,少说先罚一杯。”
玉宿面色微沉,并未伸手去接。
段青泥早已料定了,这人根本不会喝酒,绝对是个半杯就倒的菜狗——反正先前几次递去酒杯,不是纹丝未动,就是满满一杯洒地……总之就是滴酒不沾。
所以这次倒了酒,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段青泥笑了一声,正准备收了手,将酒杯往自己这边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