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的榻边是圆窗。

他安静地睡着,冷白的雪光照进来, 他整个人就像笼着寒光一般, 美丽又庄严,完美到,天光比之也无比黯淡。

可这美让人不敢触碰。

山川是他的脊骨, 河海是他的血脉,吐纳之间是风雨变化,与之相比,鲲鹏自己像捏的奇怪冰雕一样可笑。

鲲鹏感到自己涌动不止的血脉逐渐平息。他为了不惊动烛龙, 极轻微地抽了手,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刚才笼火炉时,自己火急火燎,手上烙下了火炉把手的痕迹。

没发现还好,一旦发现,这伤痕生生刺疼起来。

他记得侧柜里是有些药草的,思量再三,这点小事他决定不惊动烛龙,轻轻拉开了抽屉。

“奇怪,我记得是在这里啊。”鲲鹏极轻地翻找着,转向隐蔽些的侧屉。

刚一拉开,他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住。

侧屉里放着一只冰龙雕塑,不仅捏得丑丑的,看起来还像是摔碎后一点点拼起来的。

是他送给烛龙,又亲手摔碎的那一个。

“……”

鲲鹏缓缓阖上了侧屉。

晨起的时候,烛龙倚在木榻一角翻着书籍,寒风从窗吹进,摇得他鹤氅上素色的穗飘动。

“烛龙。”

竹帘轻轻撩起,青阳提着玲珑食盒,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我做了些梅花酥,想着这里有个嘴馋的,就带过来了。”

青阳带来的食盒上挂着几枝青梅,承着剔透的霜花,和烛龙的素淡衣着尤其相配。

烛龙抬起眼帘,淡淡地看了“嘴馋的”一眼。

“嘴馋的”鲲鹏努力绷着脸,假装青阳的到来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