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缓缓皱起眉,怒意渐而从眼底爬上眉梢。

眼见着谢瑾年似是要无端迁怒静姝,被谢一引进来的泰老爷总算开了尊口:“行了,你身子骨儿不爽利,便躺着罢。”

谢瑾年这才安静下来,缓缓垂下眼睑,恭声自责:“属下失礼了。”

泰老爷摆摆手,似真似假地轻叱:“都伤成这么个样儿了,还讲那些虚礼做甚么?真……真就缺你那一拜?”

谢瑾年轻咳了一阵,有气无力地道:“总不好失了规矩。”

“年纪轻轻的,怎得这般古板?要说规矩,我的话就是最大的规矩。”泰老爷也不用人相让,跺着四方步,坐到榻前那张圈椅里,目光挑剔地打量了静姝一眼,问谢瑾年,“你媳妇儿?”

“正是拙荆。”谢瑾年惨白的脸上染上一丝红晕,缓了一口气,招呼静姝,“娘子,来见过泰老爷。”

这位泰老爷年近六旬,鬓边已是染了霜。

头戴黑毡直沿帽,帽顶上鸽子蛋大的红宝晶莹剔透,一身天青色曳撒,腰系金镶玉宝绦环,脚踏白色麂皮靴,好一派富贵相。

泰老爷就那般闲适地坐在圈椅里,自有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打眼一看便是久居上位之人,让人不由望而生畏。

静姝提着小心不着痕迹地端量泰老爷,总觉得似是在哪里见过。

壮着胆子细看泰老爷的眉眼,待见得他那与谢瑾年别无二致的、天然寡情的薄唇,瞬间恍然,怪道熟悉,原是他与谢瑾年竟长得有几分相似。

心里揣测着这位泰老爷与谢瑾年的关系,静姝用帕子蘸了下眼尾残留的泪痕,神色一整,莲步轻意,盈盈而拜。

不差一丝规矩地向那泰老爷请安:“民妇拜见泰老爷,泰老爷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