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俞得令,聚集了已经所剩无几的武者上路。

他走在最后面,身上沾满了血迹,吸附在玄色的衣袍之上,看不真切,只有他自己知道,鲜血渗透了衣衫糊在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觉。他的目光落在最前面地晏时君身上,那句“你对他们就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吗”就是一把剑刃,深深地插在他的心上,将他好不容易才掩盖下去的情感又强行撕开,血淋淋地展示给自己看。

邢俞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沾了血的木头人,木头人长得很丑,丑到都分不清楚鼻子和眼睛的那种,边缘却光滑得没有任何棱角,能看出来它的主人到底有多喜欢,经常在手心里把玩。这还是他第一次奉命来小镇的时候刻的,那时候是四年前,他来执行任务顺便在一家不起眼的茶馆里歇脚。当时他一身的玄色衣袍看得让人想要退避三舍,腰间配着的长剑让当时本就一身寒气地邢俞更显得吓人。只有茶馆的老板,一个豆大的孩子趁着父母不在敢偷偷地靠近他。

小孩子对他充满了好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茶馆里待得久了见的人多,小孩出奇的自来熟话还奇多,还要长着胆子上去摸他的佩剑,被邢俞一个凶脸给吓得眼泪汪汪。

看得邢俞有些于心不忍,花钱买了个糖人才把孩子哄得乐了,小孩子再也不敢碰他的剑,只是好奇地问他这东西是干什么的。邢俞没有告诉他这是杀人的工具,只是编了个谎言:刻木头人用的。

说罢,还给他刻了一个奇丑的木头人。

他自己看着成品都觉得丑得于心不忍,却被孩子像是个宝贝似的护在怀里。

四年后,他再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已经长成了小少年,他拿着木头人冲邢俞挥手,小镇上所有人都在逃,只有他逆着人流跑过来。

在那一刻邢俞的嗓子却像是被掐住了一样,那句“快跑”却迟迟没有发出声来。只能颤抖又无助地着看到一把长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纤瘦的少年像是断了线地风筝,一路飘转而下,带着不解和绝望,彻底没了气息,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邢俞呆愣着站在那里,身边不断地传来惨叫声、尖刀穿进骨肉的声音,他什么都没有感觉。他只知道自己看到少年的眼睛是清澈透明的,含着亮闪闪的光,他不是死士,也或许,秘术还没有起效。

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来的目的就是剿杀所有人,不能有一丝的不确定。

少年看向他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