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着脸气道:“我没瞎呢!”
……
湛明珩将纳兰峥搀进殿内,传了膳来,叫她先用。她见状奇怪问:“你还有什么未忙完的?”
他摸摸她的脸蛋以示安抚,道:“昨夜好像将一封公文落你这里了,我先去取了来。”说罢转身朝寝殿走去。
纳兰峥等他走后低头吃了口饭食,随即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昨夜来时似乎没带什么公文啊,况且了,什么要紧的公文非得躬身去取?
湛明珩一路走进纳兰峥的寝殿,唤来了井砚,望着那张硕大的拔步床吩咐道:“开门。”
井砚应声,伸手拨了拨床柱上的一块凤纹浮雕,几下过后,浮雕被整块抽出,只听得一阵沉响,拔步床缓缓上升。她弯身下去启动床底地板的机关,其下忽地惊现一扇暗门。暗门里边是条往下的密道,眼下一片黑黝。
穆皇宫内诸如此类的机关暗道并不少,多是为防奸佞小人图谋不轨的。而景和宫这一处历代皇后居住的寝殿内更是别有洞天。
前朝有位独宠其后的皇帝,几乎夜夜居宿此地,却不料枕边人实乃虎狼,最终遭了皇后毒手,被逼在此禅位于太子。尽管后来太子未坐几日皇位便被拱下了台,可这位皇帝的境遇却令他的后世子孙得到警示,故在此寝殿下边挖下密道,以备万一。密道笼统可通往四处地方,因机关陈设的缘故,只可由此往外,而不得由外往内。说白了,其实是给皇帝逃命用的。
大穆继承了前朝的宫殿,也延续了前朝的规矩。通常皇帝若欲宠幸嫔妃,不须下榻,而由嫔妃前往太宁宫伺候。每逢初一、十五,皇帝则多夜寝景和宫。故而最须设防的,便是太宁宫与景和宫这两处地界。
湛明珩昨年自昭盛帝处听闻此密道内情时,一面惊叹于前朝浩大工事,一面也思及了一点不妥。
历朝历代情形不同,机关密道并非一劳永逸之物。于他而言,皇后是不须防备的,反倒这处密道的存在显现出了诸多弊端,或将令纳兰峥陷入危险。
但他初初登基,大兴土木行不通,要破除旧规矩也须时日,故还未来得及改动此间密道。随意叫纳兰峥搬去别宫暂居则难免遭人非议。且虽说这处密道或是隐患,却照理只历代继承人方知,当可算是机密。如今他是因心内有了废除此机关的打算才破格告诉了井砚。
湛明珩往里看了一眼:“你此前进去过一趟,照眼下机关排布,密道出口设在何处?”
井砚答:“回禀陛下,当是午门附近。”
午门已是宫城靠外的一道门了。他摇摇头:“不妥,你下去改设机关,令密道至多只可通往金銮门之内。且出口处单单布置暗卫,勿添明面上的防备,以免此地无银三百两。”
井砚颔首应下了。虽暗觉陛下是将为人父,太过小心谨慎,甚至小题大做了些,却仍感怀于这番苦心。心内正慨叹,又听他道:“皇后生产在即,万不可叫她知晓此前西华王庭与朕的来信,免她担忧挂念。”若卓乙琅未有现身,却反倒是他几句交代害得纳兰峥心神不宁,出了岔子,就真是罪过了。
“属下明白,也请陛下此行万莫掉以轻心。”
湛明珩点点头,进到密道里边,在入口附近探寻了一阵,随即预备回去陪纳兰峥用膳。只是刚走出一些复又回头问井砚:“你身上带了公文没有?”
……
纳兰峥正暗自奇怪湛明珩何以取个公文去那般久,便见他回来了,手里倒的确拿了个黄色封皮的物件。只是她都快用完膳了,就干脆伸手拿了他的碗碟去替他布菜。
湛明珩哪里肯劳动她,叫侍从在旁的婢女来做这些,随即弯了身,将耳朵贴在纳兰峥鼓起的肚皮上,听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孩子,都听不见响动。”
这叫个什么理呐!
纳兰峥如今的确较之从前丰腴了许多,浑身各处都是圆润的,只道他嫌弃她,故在变着法子调侃,气道:“分明是被你吓得不敢动的,你走远些就好了!”
湛明珩笑着爬起来,端正了姿态,一眼瞥见桌几上多了副碗筷。
他一个眼色,纳兰峥便懂得意思了,不等他发问就先解释道:“是皇姑姑去而复返,说半途记起漏了桩事,特意回头与我交代,请我注意的。皇姑姑来回辛苦,我便想留她用膳,故而多备了副碗筷。只是她道秦姑父尚在午门等她,复又匆匆走了。”
“皇姑姑近日常来景和宫关照你,我倒也忘了给她送些谢礼去……她走了有多久?”
“倒是不久,她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来,约莫尚能赶得及。”
湛明珩便回头吩咐宫人们赶紧拿些东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