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样啊?调戏人还这么多弯弯绕。就差半步,他话的性质就从打趣变成撩拨了。就差半步,他可真有心眼,进退悠然地等在原地。他反正有四面八方可以转圜,你呢?关祁问自己。你要么装不懂,别动;动就一个方向,往他跟前去。逗了你半天,他现在把主动权还给你了,你反而更被动。因为你不知道假如你上前,这半步是自作多情还是自投罗网。
关祁没动。
贺天耀开冰箱拿了瓶饮料扔过来:“降降温,都出汗了。早点儿睡。”他跟关祁道了晚安,下楼梯没几步又折回来。是手先回来的,在墙拐角一扒,把人拽了回来,看似好心提醒关祁:“诶,再睡不着就找我玩,我这人最喜欢夜里玩游戏。”
第3章
清早下起雨,淅淅沥沥一整天,到傍晚才停。空气里不见一丝爽快,泥土的腥混上青草的涩,蒸着往人鼻腔里钻。月亮只露了半张脸,薄云做了面纱。关祁躲在窗帘后头,窥着楼下院里两个交谈的身影。
贺老爷子最长的儿子快够格给最末的当爹了,不知能聊出什么花来。一个烟头的红光在两人中间暗一阵,狠亮一瞬。关祁昨晚就嗅出贺天耀不抽烟,看来有瘾的是另一位。天越放越晴,哥俩谁也不往身后的亭子里坐,一左一右地立在台阶上。亭子据说是由贺老爷子亲自参与设计,前后修了不下十几版方案,呈现的结果依旧不让他百分百满意。
“哪有完美的东西,我爷爷比我还异想天开。”
贺炤有气无力地和物理卷子打了半晚上擂台。这是他的房间,整个二楼视野最好的一间屋,看哪哪是正脸,恣意通透,无遮无拦。他却没兴趣看,早看腻了。他一会儿一个闲茬地给自己打岔:嫌困,咖啡换着口味往桌上端,等神提起来,又一趟趟跑厕所,厕所回来,肚子又空了。关祁守了他一天就给他编了个顺口溜,说他:“一伸懒腰二抖腿,吃饱喝足要消食,反正就是坐不住。”
他倒不反驳,说:“不能全怨我,我爷爷要是不收管我手机和电脑,我能这么无聊?他也太能操心了,有时我都觉得我不是他孙子,我是他儿子。不都说隔辈人无条件惯吗?怎么他对我就格外不能睁一眼闭一眼?我跟你说,要不是他有关节病,一到阴天下雨就不得劲,他一天得上来视察我五趟,这我还少说了。”
关祁说:“你是你爷爷养大的,不能一概而论。”其实心里想,就这么盯着你督促你,你还吊儿郎当得过且过呢,老头容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