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简抬手将那杯子翻叩过去,拒绝面前人为自己斟茶,李梦粱维持着提壶的姿势,静静地望着他,邝简平静地回视过去——
“太平教罗成道人时期,名声响亮,只因人多势众,并非是有多高的战略筹谋,可大人这十一年掌教期间,教徒开始对官府进行渗透,一度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局面,交织出庞大的保护网,甚至情报布局之架构,组织之严密,令朝廷都无从下手:一个民间教派,本不该有如此严谨的信息体系……应天府当时只是不敢想,卑职也不敢想,杀香月如此尊敬信任的义父——”
邝简漆黑的瞳孔猝然一缩,“竟是这样的,无耻小人。”
轰隆一声,阴沉的天际忽然远远的一声闷雷 ,疾风穿堂而过,哗啦啦吹开一片卷宗——
“无耻小人?”
李梦粱坐在案后,不惊不怒,脸上甚至浮现出拉拢人似的笑容,“看来小邝捕头对本教曾满怀期待啊?”
这话恶心到了邝简。他脸上的肌肉僵硬了起来,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憎恶,紧接着,他非常坦率地承认了:“对,卑职对您有过期待。”
李梦粱深深望着邝简。
邝简:“虽然视您为对手,但心中常存一分敬重,卑职设想过遇见您的情景,却从未想过是在守备衙门的大堂。何必呢?太平教掌教带头清剿太平教,只为换回锦衣卫身份,您何必呢?”
李梦粱却一点没有被邝简激将道,徐徐道,“大约是初心难改,心向朝廷罢……”
“可香月告诉我您恨王振。”
李梦粱眉梢一抬。
邝简:“他说您把他潜伏到王振身边四年,精心设计只为杀掉他,唐观王振,忘恩负义、残害忠良,十一年不曾给您恢复过身份,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您已经是太平教掌教的身份,退可以挟制封疆大吏为你所用,进可以举兵作乱改换天地,怎甘心再回到这等人手下效劳?又怎甘心自断手臂向这等人输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