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的肌肤相贴让杀香月猛地弹动了一下,邝简下意识地压牢他,察觉出手下肌肤的战栗拒绝,又忽然停下——
“没有……我只是……”
杀香月声音喑哑,张口结舌,拉住就要抽身的邝简,有些慌张地挺身而起,“没事,我只是……”天有圆月,夜有星子,杀香月那点狡猾的精明相没有了,他舔着潮红的嘴唇,无端的惴惴,无端的不安。邝简两臂撑着木桌,不解地看着他,月光皎洁,杀香月精致已极的一张脸仿佛是被月色釉过,可这如梦似幻的一个人,忽然因为窘迫和狼狈而红了脸。
他小声说:“我刚刚只是没太适应,现在可以了……你来吧。”
邝简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深复杂了起来,他斟酌着杀香月话里的意思,良久,轻声和他确认:“你没和别人做过……这种事?”
夏夜繁盛,蝉鸣带起一阵清风。
杀香月的眼波轻轻动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无声地点了点头。
邝简装醉那次看着唬人,其实一直把握着分寸,从头到尾没真动过杀香月的衣服,可如今真的单刀直入,毫无经验的杀香月霎时体味出其中区别来,刚刚只是本能地应激挣动几下。
邝简明白过来,蹙着眉头,身体肉眼可见的僵住了,寸许的距离里,他也不动,只长久而出神地看着杀香月,杀香月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缓缓地反撑起身体,懵懂又不安地看着他。
狂暴的气息在这对视中悄然散去,邝简那双宽厚有力的手掌忽然抬起,然后,轻柔地落下——
杀香月的眼睫动了一下——
邝简在摸他的脸。
很小心、很珍重的摸法。
然后棱角凌厉的嘴唇贴过来,轻柔地贴了贴杀香月的嘴唇。
上一次他人在戏中,他不敢仔细摸他,更不敢亲他,如今他抬起温热粗粝的手指,轻轻点过杀香月的脸颊,温存地拂过他清秀的眉骨、太阳穴、颧骨、鼻梁……一寸一寸,一下一下,他目光虔诚而专注,手指就沿着脸部的轮廓缓缓游走,轻柔的,克制的,渺小的,虔诚的,没有用任何多余的力道,没有任何欲望的表达,就只是轻轻地碰碰他,好像指端缱绻下,是这世上最难得的珍宝。
杀香月胸口滚过灼热的血,一时烫得生疼,他虽然不明白邝简的意思,但是他感受得到那抚摸的分量,他看着邝简的眼睛,数着他在他脸上每一下轻点过的次数,紧张地不敢眨眼,邝简看着他,忽然扬起嘴角,飞快把人抱起来,一手搂腿,一手包住后脑勺把杀香月的侧脸压在肩膀上——
“欸?”杀香月身体一轻,本能地搂住邝简的脖子,猫一样睁大了瞳孔。
邝简低沉笑了一声,胸腔带起共鸣,他侧头咬住杀香月的耳朵,哑声朝着他的耳蜗喷了口气:“……别怕,我带着你。”
红烛爆出一声清晰的脆响——
城东镇府司衙门里,锦衣卫紧锣密鼓的备战,烛火通明。
今夜是四月二十一日夜,是行动之夜,江行峥推断“鬼见愁”今晚一定行动,早已针对五位最有可能遇刺的户部大员做出严密的布控,待命的黑压压的人群站满了外间宽敞的地坪,江行峥撑着指挥室的桌案,紧张等待着急报的传来——
吕端贤略显烦躁地坐在自己的值房内,屋内空无一人。
如今镇府司内有两件要事,明里守备衙门的“红莲”搜捕,暗里“鬼见愁”的搜捕,偏偏这两件都落在了江行峥的身上,使得这小小的商人之子江百户,在府中隐然有了一呼百应之势。
吕端贤原也并不讨厌江行峥,这年轻人认上司,肯做事,嘴巴严,还有钱,胡野案中虽说罪过不轻,但吕端贤只给了他停职待查,可谓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过江父来了之后,事情忽然变得有些不对劲,守备衙门在月中下发了“红莲”搜捕令,同时暗中和他打了招呼让江行峥官复原职,戴罪立功;府内同时秘密启动的还有“鬼见愁”的搜捕行动,这原本是逄正英无法缉拿的案子,吕端贤接手镇府司后便将其束之高阁,可江行峥如今直接通了宫里拿到内幕消息,对“鬼见愁”的行为目的做出一番分析后主动出击,有的放矢地选定鬼见愁可能下手的官员。
江行峥如今是绕过他攀上高枝了……吕端贤胸口像被什么梗住了一般难受,他如今已接手镇府司尽两个月,至今没能接到朝廷指挥正使的任命,可自己手下一个小小的百户,却已经攀上了高枝!年逾五十的中年男子霍然起身,推开门朝着指挥室而去。
“小江,忙着呐!”
一声爽朗的招呼撕破如临大敌的氛围,所有人立刻弹直了身体看向门口,只见吕端贤笑意盈盈地背手走进来,“诸位辛苦了,今晚是上面的大行动,多劳心劳力啊!”江行峥右脚一嗑,带着众人整肃地向吕端贤行了一礼:“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