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香月:“对,心寒……如果自供减罪,揭发减罪,立功减罪,连身世可怜都可以减罪,那你说的’杀人是罪‘还有什么意义?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告诫我的手下,一旦出了人命官司就去衙门自首,官府不仅会提供一日三餐,还会帮你阻挡仇家?那你们的网开一面到底为了什么呢?你们是憎恨杀人者杀人,还是憎恨杀人者不肯服从?”
他文气地坐在桌边,条分缕析地分析自己那套理论,邝简僵着身子,久久没有说话,害怕自己忍不住出手打他。
“……这番话,居然出自你口。”他喃喃,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胃口,他遏制住骂人的冲动,平静问:“你说对杀人者不要网开一面,那你是什么?”
杀香月直视着他的眼睛,表情泰然:“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一天官府拿到我的证据,我会受伏。”
邝简惨淡一笑。
此前只是觉得人与人之间想法略有出入,现在他看杀香月,才知道人和人的想法可以南辕北辙,他的好意是出尔反尔,他的犹豫是无能,他的恻隐是懦弱,一群无恶不作的异端教徒在金陵地界伏击他,他不计前嫌阻止一名刺客服毒自尽,救他性命,给他包扎,结果被人认定是要严刑逼供,杀香月把这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殴死,不是伤天害理,是履行职责。
邝简很想笑,那他呢?他这样寸步不让地看着杀香月,他在眼里,是该多可笑?
碗筷还没有收,桌面还没清理,邝简头痛欲裂地闭上眼睛,忍着嘴里蔓延出来的苦涩的味道,一动不动。
杀香月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轻声问:“你是不舒服嚒?”
说着,他伸出手,用自己的右手贴上邝简沁出冷汗的额头。
那忽然的、温柔的举动融化了他,邝简闭紧着眼睛,把额头埋进他微凉的掌心,难过地说:“香月,我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