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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开始不可挽回地滑下去。

玉带娇绞紧了手指,一时间做出最坏的打算,她不打算联系任何人,只想着若真是被揪出来,她要将罪过全部揽下,所以现在绝不能和外界的任何人联系,可傍晚时分,富春堂的小帮工忽然登门,压低了声音,道:“唐老板被应天府带走了。”

玉带娇和富春堂的联系很隐秘,寻常情况下,唐老板是不会让人找到她家里来的,玉带娇急问:“说没说什么原因?”

那小帮工一脸焦灼,连连摇头。玉带娇却忽然攥住他的手,认真地思量后,郑重道:“那你现在去城西复辉巷去找一位杀匠师,将这件事告诉他,也将邝简已怀疑上玉府告诉他,看他如何回复。”

此事非同小可,她已不得不联系杀香月,可一个时辰之后,那小帮工带回来的却是坏消息:“我没找到那位杀匠师,只看到他一个手下。”

“哪个手下?”

“城西的一个木匠,他自称是杀匠师让他在那里等着的。”说着帮工递给玉带娇一张字条,玉带娇展开,见字迹仍是杀香月筋骨峭拔的瘦金体,只是字条上难得出现了红莲花样,筋骨急迫锋利,几乎破纸而出。

她一时间天旋地转,只见那纸条只落一个字,笔锋干脆利落,意思简明扼要:逃。

第38章 金银花(1)

翌日清晨,天还凝着沉甸甸的蓝,瞧着厚重的云层仿佛是个阴天,一辆双辔轻轮马车辘辘地压过正阳门的城门石板,过口处,小帮工“驭——”了一声缓缓停下,拿出过行的印鉴递过去。不知道是否因为出行匆忙,这车前拉车的马儿并不齐色,一匹是青,一匹是红,城门卫兵核对过出城人的身份,记录“富春堂往无锡货运一车”,便稀松平常地摆摆手放行。

玉带娇坐在一摞书上,心跳得要出来,生怕自己会在城门处被人扣下,还好,城门卫并未出现不同寻常的耽搁,也根本没有留意她的身份。马车轻捷地飞驰起来,玉带娇撩起车帘去看,此时已到了正阳门外,与东水关外商铺连楹不同,途经几家寥落的制扇小作坊后,便没有了商铺人家,一条砂石道直通长江码头,过了码头,便可将金陵远远抛在身后。

她出来的早,算算时间也就刚过鸡啼,玉带娇坐在马车中盘算,心道哥哥今日府试,要三日后才能出来,那邝简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进贡院审人,而她人不在金陵,江行峥足以趁此时间将此案打理妥帖,等贡院开院后邝简再查,此事早便尘埃落定,他再扣着唐老板也是不怕。

玉带娇拍了拍心口,如是放下心来,安慰自己待她从无锡回来一切便好了,什么关口都能过去了,然就在此时,本该驶到码头的马车忽然古怪地一停,玉带娇不解,打开左右开的车门,提声问帮工:“怎么了?”

玉带娇抬头,紧接着便是一怔。

晨雾还未完全消散去,只见砂石路前的码头渡口处,一人黑衣黑马,环胸抱臂,脚下无聊地踢沓着一枚石子,显然是候人多时。

玉带娇心头忽然突地一响,但并没有显出慌张,沉了口气,小声对帮工说:“你如常驶车,看他拦不拦我。”她知道此时掉头必然惹人嫌疑,不如镇之以定,碰碰运气。长鞭一甩,两匹马儿依令动了,邝简如若未见,靠着渡口木桩,不言不语,就在玉带娇以为只是一场虚惊时,他忽然抬起手来,稳稳地拦住要上渡口的车马。

“你是谁?”

玉带娇看着他,“为何拦路?”

邝简抬了抬眼睛,回视这个白衣黄裙的小姑娘,道:“昨日才说过话,玉府小娘子今日便忘了我嚒?”

玉带娇的眼睛很大,五官英气艳丽,不说话的时候有股天然的无辜感,她顿了一下,紧接着露出饱满的笑容:“你是昨日那位来我家的邝捕头罢?有甚么事嚒?”

今日原本是该邝简和四爷一起来的,但不知为何那不靠谱的男人迟了,这话便只能邝简来说:“玉带娇,你涉险犯案,现要与我回衙门一趟,不能去无锡了。”

他说得刻板,玉带娇不惊反笑,直视着他的眼睛,镇定反问:“为什么?是小女犯了什么事嚒?邝捕头是不是抓错人了?”

邝简没有回答她的话,将怀中的书册扔到马车上,玉带娇不解地接过,只听邝简问:“画这书的人,是你罢?”

那书内印刻极为精细,二女身影绞缠,姿态生动。

玉带娇没有立即回答,像是好奇似的翻了翻那书册,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在眼眶中转了转,然后看向邝简——那真不像是一个十五岁女孩的眼睛,十五岁的女孩也没有她这份气定神闲、大胆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