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正正好好,东西搬来的时候,板外侧有凸出来的榫头,加装进去,正正好好钉在柱子和横梁之间。
那人温温润润地笑了,答:“不用量,看一眼就知道要多大的嵌板了,这一库只做试验,我听说你们还有二十六库,若是方便,都可以改装。”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方便!方便!!一直方便!!!”说着忍不住撑着腰仰头去看,七嘴八舌:“去年咱邝头弄完这个咱组了多少天来着?三天还是四天?杀师傅就是厉害啊,这一个时辰就完成了,以后拿东西可方便多了!”
差役们摸着下巴,大声腹诽自家老大。
邝简皱紧眉头,拨开人群,眼见公牍库前蹲了个熟悉的人,冷冷开口,“你怎么来了?”
这一声来得真好,差役们集体汗毛一炸。
众人慌忙立正,被邝简问的那个人倒是神色自如,抬起一张精致隽秀地脸,人还未说话,先笑了三分,“邝捕头,我与朱十感念应天府当日救命之恩,想着自己正好通些鲁班之术,这案牍库可以改进,便过来帮些小忙。”
说着杀香月横肘怼了怼身边人,邝简这才看见朱十,只见他抬起头,夸张地朝着邝简一笑,露出一排松鼠一样的整齐大牙齿:“杀师傅说得是,当日的事情还没感谢邝捕头,我来帮忙干活……”
邝简没做声,不咸不淡地看了杀香月一眼。
这人今日穿着常服,淡紫色的襟子上绣着深蓝色的滚边,衣领露出一指节宽的白,整个人清丽温柔、收敛忍让,好像城西子母桥上曾迸发出的强大气场,根本就是一段邝简记错的梦。
差役们此时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看着邝头儿一身凛然地抱臂皱眉,不苟言笑,纷纷谨慎地横向挪动了下,想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溜走。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大笑着走到这二进正厅来,嗓门响亮,粗野豪放:“还是你们应天府地界热闹啊!我们兵备道全在城外,吃口热馄饨都没有摊卖,简直鸟不拉屎!”
差役们心中叫苦,早早在外围看热闹的四爷却靠着廊柱扭过头去,见是熟人,立刻也朗声笑应:“胡统领今日怎地来了应天府?你们兵备道前些日子清查了城西庵庙赌坊,听说可是收获颇丰啊!”
镇府司三月初得到线报,说是太平教头目将在城西现身,原本是和兵备道联合执行任务,然镇府司出了逄正英这桩意外,变成了兵备道独立行动捣破据点,此时的胡统领功劳全揽,可算是风头正盛。
“什么收获颇丰!”胡野大笑着摆了摆手,谦逊道:“太平教狡兔三窟,这次也就是燎它个皮毛罢了!”
邝简瞥了杀香月一眼:“除恶不急一时,这等异端早晚彻底清剿。”
四爷敏锐地朝邝简看去,他可不是凭白说这种话的人,胡野不知邝简性情,听了他这话倒是发自内心地高兴,大声附和着说“有道理!”杀香月则像是没听到一般,聚精会神地垂着眼刨薄公牍库里的小横梁,不见任何异常。
邝简冷着脸心中打鼓,他没试出预料中的反应,迟疑地猜想是否是自己多心。
四爷一看邝简就知道他心思不在胡野身上,当即主动寒暄:“胡统领今日是找李大人嚒?今日他可不在衙署。”
胡野摆手:“没有,只是路过,过来打个招呼,”说着目光投向一脸冷漠地看着公牍库的邝简,热络道:“前几日在逄府吊唁听说了邝老弟事迹,我这军汉生了结交之意,想请他一道吃顿便饭。”
这邀请突兀得让人咯噔一下,中厅一时间无人应话,差役们转着眼珠,滴溜溜地看向邝头。
邝简缓缓抬了下眉头,没说话,杀香月倒是瞅准时机,插嘴笑道:“这位军爷想请邝捕头吃饭可要舍得下好馆子啊!小匠听闻叫佛楼出了新菜色,持炉珍珠鸡,蛤蜊鲫鱼,春日里倒是很值得一试呢!”
胡野没料到这还有人给自己搭台阶,立刻借坡下驴:“那便定叫佛楼了!此处我也常去,菜色的确是一绝!邝老弟,三日后胡某人请你吃饭!”
邝简眉头紧皱,杀香月觉得有趣,笑盈盈的,仰着头看他如何应对。
邝简倒也是直白,“胡统领客气了,您公务多,邝某就不给您添乱了。”说着转身,埋怨地扯过四爷手中茶壶,直接开溜。
胡野与诸人对视了几眼,哈哈大笑:“看来我胡某人的面子是请不动他啊,”说着竟毫不见外地追了上去,亲亲热热地搭住邝简的肩膀,“哎,邝老弟,给个面子吧!”
众人看不见的一侧,他掏出一块黑布、一枚暗器,笑嘻嘻道:“我请不动你,难道它们还请不动你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