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香月:“那尺子上的小孔和线呢?”
邱翁:“我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邱翁盯着邝简,攀咬道:“可是杀师傅定制时就有小孔,那线许是无意中被什么缠住了!”
这证物已经完整勾勒出他的谋杀过程,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这么多说辞。邝简就要被气笑了:“你不认?”
邱翁镇定地反问:“这些附会的证据,凭空的猜想,小邝捕头凭什么要老奴认?就是到了夫人面前,我也要这么说!”
其实这些理据已然不弱,又是被邝简当场抓的现行,刚才邝简将邱翁一吓,险些将他骇得铤而走险,可杀香月出来后,他反而冷静了,能放杀香月出来的,必然是储疾那小子,可道现在储疾都没有赶过来助阵,显然只是心中不甘但也不想和镇府司的新上司打擂台的缘故,他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在多管闲事,一个本身就身背嫌疑,现在就算他们押着自己到秦氏面前,秦氏也会对他们的说辞存疑,何况是真正受理此案的吕端贤吕大人,那人怕麻烦得要命,才不会听什么鲁班尺宝瓶锁的作案手法,只会认为杀香月借着自己匠师的身份在砌词狡辩!
“那这张钤印的立契呢?”
忽然间,有人说了话。
但这一次不是杀香月和邝简任何一个人开的口,是东侧的百子柜方向,传来的一道可怕女音。
第15章 茹苦辛(2)
逄府书房的密室咯咯咯地打开了,先是从百子柜中间的缝隙向左右分开,一折,两折,三折,紧接着是并没有关严实的铁制的密室内门,邱翁只觉得天地都跟着旋转了一下,当归头乌黑密实的质地,在另一盏更明亮的烛火下涂上一层光滑的浅驼色。
紧接着,一个雍容端庄的女人走了出来。
邱翁当即仓皇后退,惊恐地开口:“夫人……”
可密室中的不止是秦氏,还有吕端贤和江行峥,吕端贤沉肃着眉头,高高在上地看了一眼邱翁,江行峥则垂着眉目手托烛台,冷风从窗外灌了进来,那烛火轻轻一颤,在书房的四壁投出清晰的颤动的影子。
邱翁这才意识到,刚才杀香月慢条斯理地解释,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是说给密室里的人听的,他扒住窗角,一时仓皇,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可他不说,有人说,秦氏抬起手中纸笺,忽然问:“邱翁,你还记得十几年前,你立契投入我逄家的约书嚒?邱德泽,徽州府绩溪县人士,年四十,八尺余,手足壮大无残疾,因年岁多舛,举家投靠建宁府逄正英家为奴,凭此契,约三年,事主谨敬,不存侮慢之心,无有犯主之行,任凭教训,服役无辞,两方情愿,依此文书存照,正统三年,夏七月。”
空旷的大楼里忽然传来咚咚咚的登楼之声,书房以烛火为令,此时是储疾带着属下赶来。
秦氏却无暇他顾,眉目端正的脸上浮现出那种真切的、痛心的表情,“邱翁,这是你当年一笔一划写下来的,记得嚒?”
邱翁浑身颤抖,整个书房都回荡着他急促的喘息声:“夫、夫人,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秦氏勃然作色,从自己腰间的荷包抽出另一张朱字的纸笺,二者一提并在一处:“因为这张太平教的’催命符‘,也是你写的!”
急促的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下,灯烛缭乱间,储疾已然带人提刀赶到——
秦氏拿着那两张纸笺,不看别人,只看杀人凶手:“邱翁,你自从承办大楼以来自如出入书房,本月第一日,你把这张红莲血书贴在外门上,紧接着又装作刚刚发现交给府主,府主看后如临大敌,立刻找储千户商议办法,猜测’鬼见愁‘动手定然会选在四日夜宴之时,他们据此设下请君入瓮之计,锦衣卫人手有限,主力都安排在楼外,楼内的护卫便松懈下来,而就在储千户他们专注地盯着楼外情况的时候,给你创造了可乘之机!”
“阮大人的贺客礼不是他亲自送上去的,十鞘八成二四沉水银,装盘足有三十斤,那是你装鞘抬上去的!你以此为由进了府主的书房,府主全然不曾防备地背对着你,而你抡起当归头的抽屉亲手将他砸死,当时储千户就在隔间,却因为东面墙壁既有密室又有’摇钱箱‘阻隔,在隔间里的储千户没有听到一丝的异状,之后你清理现场,将血迹擦干净,又将血污的抹布投入到行凶的抽屉之中,借用鲁班尺将房门从外扣锁,然后下楼,神色如常地招待来宾,待得宴席将散之时,你再装作上楼催促府主府主不答,惊慌失措地去隔间叫门,储千户发现不对命人斩开了门锁,此时的府主已然倒在桌案上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