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直看得曹丕直发毛,这才把头拨扭了过去,看着正急急奔来的曹植说道:“一年恐怕不够吧,现在只是击溃了叛军,并没有重创其主力。韩文约失了金城,成了无根之木,但他远离关中,想要彻底消灭他,还有些难度。马孟起入了武都,他在羌人中威信甚高,听说羌人称之为天将军,恐怕一时也难以解决。要想彻底扫清关中、西凉,恐怕没有三五年解决不了问题。江南在打仗,关中也在打仗,粮草军械等各项物资都很紧张,最近北边又有些不稳,丞相府实在有些周转不过来了。你看……是不是先把战线稳定在关中?”
曹丕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糟糕,他在打仗,仓舒也在打仗,父亲为什么不让仓舒停下来,而是让他停下来,难道真的如他所猜想的那样,父亲想立仓舒为嗣,不想让自己立太大的功劳,以免抢了仓舒的风头?我是长子,为什么父亲却偏偏为了仓舒不惜放弃自己?
“父亲,这关中的战事正在紧要关头,如果停下来,只怕会前功尽弃。况且,关中战场消耗的粮食……也实在有限,就算停下来,只怕对北疆的战事也于事为补,反而会因小失大。仓舒在襄阳有新政,听说赋税丰盈,蔡庞诸族都发了大财,他军中的将士每天都能吃上肉,应该不会向父亲再伸手要钱粮吧?”曹丕斟字酌句地说道。
曹操没有说话,他看着奔到眼前的曹植,有些不快地说道:“你跑什么跑,让人看见,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曹植一愣,不知道曹操怎么突然发了火,他抬起头看了看一脸不快的曹操,又看了看脸上笑得很勉强的曹丕,连忙解释道:“父亲,仓舒已经到了城外,可是他进不了城。”
“为什么?”曹操有些恼了,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
“门侯说依丞相府的禁令,过了戍时就不能进出城门,现在已经是亥时,所以……”
“门侯是谁?居然敢拦着仓舒不让他进城?”曹操忽然暴怒,用手中的邛杖狠击地板,发出一连串的响声,“仓舒也是,都是带兵打仗的镇南将军了,这一个邺城的门都进不了,还打什么仗?仲康,你去看一看,将那个门侯给我杀了,带仓舒进来。”
许禇应了一声,立刻带着几个虎士走了。曹操气得直发抖,急躁在廊下转了几个圈,恍如一头暴怒的困兽。他喘着粗气,吹着胡子瞪着眼睛,吓得曹丕曹植面面相觑,一声也不敢吭。过了不长时间,曹冲跟着许禇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一见到正在廊下转圈的曹操和呆立在一旁的曹丕、曹植,他大步走了过来,在曹操面前大礼拜倒:“不孝子曹冲来迟,连累父亲大人久候,死罪死罪。”
“你这个蠢材,连个城门都进不了?”曹操恼怒的抬手就打了他一杖,“哪个敢挡你的路,就杀了哪个,这点都不懂以后怎么能做大事?”
曹丕面色大变,他惊恐地看了一眼曹操,连忙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曹冲也吃了一惊,他在路上已经听许禇说过曹操因为他被一个门侯拦在城外而大光其火的事情,而且已经把那个门侯给赶回家过年,省得真被曹操给宰了。他在来的路上心里已经有些准备,却没想到曹操会发这么大的火,大年夜的说这种要杀人的话。他连忙膝行上前,一把抱住曹操的腿:“父亲,且莫生气,今天正是除夕佳节,何必为一点小事烦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父亲息怒。”
“哼,那个门侯呢?”曹操抬杖又要打,看到曹冲仰起的面孔,又有些下不了手了,他转过头对许禇说道:“那个门侯的人头呢?”
许禇还没来得及说话,曹冲连忙说道:“父亲,今日不宜杀人,此人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曹操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才平息了怒气:“也好,他既然得罪了你,就交给你处理吧。”
曹冲这才站起身来,扶着曹操向前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荆州的战事,当他说到刘备在牂柯被刘磐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候,曹操终于露出笑容:“这个大耳贼,打仗很差劲,逃起命来却是一等一的本事。不过这次逃到交州了,看他还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要入海做海贼吗?还是想去夷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