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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皇后冲泰兴帝冷笑,“神龙已经清醒了,陛下,难道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落水、因何浑浑噩噩这些年的吗?可神龙一句抱怨没提过,还在反过来安慰咱们两个。麟德身死债消,可神龙的委屈找谁说理去。为了让麟德好好葬在陛下的陵寝里面,哪怕神龙清醒回来,咱们也没法子给他个公道。不早些离开让神龙自己沉淀心情,难道还让他为了这个强装大度么。”

“可今晚大宴群臣,神龙要是闹脾气……”

“神龙从小就懂事,从没闹过脾气,乖得让咱们心安理得的把他忘了。陛下,别再说了,我想起这些年对神龙的亏欠,心如刀绞。”崔皇后泪盈于睫,说得泰兴帝心虚气短,不敢再提任何过去的事情了。

他小声念叨,“朕不是想着神龙今晚是七年多来头一次在群臣面前露面,想让他们都闭上嘴,少念叨神龙才智不足的话。这话有多难听,颖娘陪着朕走过来,还会不知道么。”

夫妻二人说着息了声,齐齐叹气。

泰兴帝和崔皇后没对入宫为神龙诊治的太医下封口令,太医又是在这么个微妙的时间匆匆入宫,许多耳目清晰的官员在太医出了宫之后,马上就从他嘴里得到太子病愈,脑子全好了的消息,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多数官员听过笑过就算了,只当这是泰兴帝带着太医合演的一出闹剧,只为了给新太子撑场面。可几个天子近臣却不信泰兴帝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张曦和王鸿凑在一起,挤眉弄眼的低声说:“阿弟觉得此事是真是假?”

王鸿把手伸出袖子,悄悄往天上指了指,神神秘秘的,“不知道阿兄怎么想,但我这心里倒是有些信的。不是说□□起兵的时候就与火结缘,有不少神神道道的事情么?阿兄仔细想想,难道大殿下当初死得就不奇怪?那么一场大雨,带去的多少禁卫、奴婢连个发烧的都没有,偏巧就大殿下落马把脖子摔断了,二皇子回来高烧不断。”

他眼睛左右扫视,确定没人往他们俩身上看之后,意有所指的说:“当初二殿下高烧过后,就有传闻二殿下比以前聪明了。这回又是去太庙!虽然说什么‘天火’的话太虚玄了,可聪明人装傻容易,傻子扮聪明却难!陛下总不至于说个明摆着的假话让自己丢脸吧。”

“阿弟说得有道理。”张曦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别人不说一遍,他就不安心。

张曦打定了主意,明天就让妻女往崔皇后娘家走一趟,打听打听具体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神龙:嘻嘻嘻,没想到吧,这一回我换套路了!

第26章 诀别诗[]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洛阳宫广厦的飞纱飘摇间洒向飞檐金瓦。夜幕降临,骤然亮起的灯火把洛阳宫妆点为璀璨的不夜城。

泰兴帝和崔皇后在红墙碧瓦的守护下联袂高坐逍遥台,朝臣在被赤金器具堆满的宫殿中俯首。

台中舞姬们摇摆着自己妖娇的身段,不断向着泰兴帝和朝臣抛洒魅力,将崔皇后视作无物,但崔皇后脸上笑容愉悦,仿佛在欣赏一出喜剧。难得的是,从泰兴帝眼角弯出的深深沟壑便能看出他的愉快。

这要是装得,陛下演技也太好点。

朝臣们相互打着颜色,最初不同猜测渐渐都倾向于太子或许脑子真的变得好用了不少——但到底是“病愈”还是“天恩”这就耐人寻味了。

除了少数几个在泰兴帝性子鲁直的武官和家中笃信佛学、道教的文臣觉得“天恩”也不是不可能,连卫琰都忍不住怀疑太子最近病好了,是泰兴帝故意压着不肯说,就等今晚宴会前故意闹出风声,给太子造势,让他一洗在臣子之间的污名。

文臣大多懂一点医术,而“痴呆”的病症在中医里病因大多与“痰蒙神窍”和“淤阻脑络”相关。

太子幼年时撞过脑袋的!

难道二殿下以前浑浑噩噩是因为落水撞伤了头,但最近又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化掉了脑中痰淤,让太子变聪明了?

也不是不可能嘛!

若真如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没想到,君臣多年,陛下也学会故作玄虚这一套了!

朝臣们的心思情不自禁成“等待大周太子”变成了“看看陛下到底玩的什么花招”,神色中多了几分轻佻。

此番是神龙时隔七年头一次在洛阳宫正殿正式出现在朝臣面前,为了彰显神龙的身份贵重,泰兴帝特意让人准备了一身能让神龙看起来沉静的藏蓝色通肩蟒袍。果然,当神龙带着六个伴读在内侍的通传声中一路走进逍遥台,朝臣们许多都看直了眼。

泰兴帝年轻时候是个俊俏的郎君,崔皇后未嫁之时便在京中有艳名,他们两个生下的孩子里,早已出嫁的大公主淑慧有崔皇后年轻时的风采,是个出色的美人;已逝的大皇子麟德取父母所长,更胜一筹,虽然一直没能得到太子的册封,但在朝臣之中也因为相貌出众而得到许多赞誉;三皇子兴业一直重病,瘦骨嶙峋,若是一般人消瘦成三皇子的模样,看起来难逃“渗人”二子评价,可三皇子靠着漂亮的骨相,只让人觉得病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