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沉默。半晌,鼓掌声一下下响起,众人循声望去,见是谢朝寒端坐于上,一本正经地赞叹:“操小姐妙想奇思,这豆腐为界,亦是考验参选者对自身功力控制如何。所谓出招易,收招难,收放自如方是高手,有张有弛方是江湖所需要的武林盟主,操小姐真是思虑周全。”
其余门派代表连声附和:“正是正是,操小姐用心良苦!”
观望的弟子中有些并不认得谢朝寒,见各门各派如此给面子,更是好奇地打听起来。
“那是落英门的谢七公子!飞剑落英谢朝寒你没听过?听说独门绝学落英剑使得出神入化,连谢门主都自愧不如呢!”
“他就是谢朝寒?”打听的几个弟子惊讶,继而脸色变了,不屑地哼出一声,退开几步扭过脸去。
梅潜微微蹙起眉,略有不解。
阮翕却没注意到那些人,听谢朝寒一番解释后顿时恍然大悟,暗责自己蠢笨,武林大会何等大事,操小姐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岂会儿戏?还是谢兄见多识广一点就透,操小姐还没说他就明白了!
操琴面不改色,颔首谢过谢朝寒后又是一声令下,又有弟子陆续进来,此次是三人一组,一人引路,两人提着身长底浅的木篮,篮内整整齐齐摆放的,是以荷叶包裹的一小块晶莹豆腐。
“这又是做什么用?”阮翕更加好奇,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去看。
斗辅弟子一入场,便熟门熟路地分散向各大门派,熟练地取出豆腐一块块递到观众手上,不论是大侠小侠有名无名,人人有份一视同仁,绝无一位落下的。
阮翕自然也分到一块,捧在掌心的荷叶鲜嫩青翠,衬得当中的豆腐更加润如凝脂吹弹可破,豆腐上还放了半颗杏仁,小小地探出头来,叫人不忍下口。
“豆腐乃是我淮南特产。诸位既然来了,自然不可错过这杏仁豆腐。”操琴道,“也算是斗辅堡聊尽地主之谊。”
“难怪叫‘豆腐堡’呢……”身后有人小声说道。
阮翕心情复杂,总觉得与想象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武林大会相差甚大,但又似乎合情合理,说不出究竟有哪里别扭。
小小地咬下一口,口感爽滑,沿着喉管缓缓而下,杏仁的隐约果味与豆腐醇厚香气混杂一处,纠纠缠缠滑过舌苔,沁凉之感与味蕾擦肩,如雪如泉的滋味一闪而过,仅留几分萦绕舌尖,后知后觉回味起来,始觉一丝怅然。
无意识间一口一口,待阮翕终于尝仔细味道时,那一小块杏仁豆腐早已被吃干抹净,只剩下细碎残末还留在荷叶上,像极了无意撒落的几点霜露。
又一块豆腐递到面前,阮翕抬头,见是叶扶疏眉眼弯弯:“好吃吗?”
阮翕咽了咽口水,老实点头:“好吃。”
叶扶疏笑嘻嘻道:“那当然,这可是操家豆腐坊的独门秘方,外边可是尝不到的!你若喜欢吃,待大会结束多买些回来吃就是啦!”
“操家还经营豆腐坊?”阮翕惊讶,喃喃着道,“原来武林世家也是做生意的……”
“那是自然。”梅潜小口品着杏仁豆腐,尝得极为斯文,闻言放下荷叶,拿手绢拭拭唇角,道,“不经营生意,如何养活这一大帮弟子?”
阮翕正想问,便听他状似随意地接了下去:“操小姐心思玲珑,这豆腐擂台、豆腐宴一来是聊尽地主之谊,以淮南特产宴请众人以全礼数,二来,则是广而告之。”
阮翕尚未反应过来:“广而告之什么?”
梅潜看他一眼,移开目光望向高台座位上的谢朝寒:“武林大会事宜一年前便已提及,联络各大门派花了三个月,商讨议程又耗费了整整三个月,除了落日城的人蓄意捣乱之外,更重要的,便是争抢大会主办权。”
不光阮翕意外,连叶扶疏似也是第一次听说,忙凑了过来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听师父说,大会原本只在一处办的,后来不知为何改成了三处,莫非是因为争抢?”
“很敏锐,不愧是朝闻会的人。”梅潜赞许地点点头,“大会消息震动天下,届时必有江湖人士纷涌而来,正是做生意的好时机。”
“操办大会劳心劳力,又要支持参会者的吃住,他们何必争抢这等赔本买卖?都不过是想借机贩售特产,将自家经营的生意推广出去,好大赚一笔。这些名门大派不似我们凌虚派人少好养活,动辄就是百十口人,光凭些土地租子、武馆教学或是护卫兼职也只能图个温饱,如何负担得起如此气派作风。”
“可不是么,打又不能打劫又不能劫,还要三五不时地行侠仗义,花销大了去了。”另一个声音突然插入,惊得阮翕叶扶疏险些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