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三百年了,以前怎么不见他们对所谓的‘失地’这么执着?我记得以前还有过魔主要求他们出兵,他们却不愿攻打白庆的时候吧。”
“许是这一任的皇帝想做出点功绩。”龙渊脸色沉郁,肉眼可见地对夜照皇帝有些不满,“夜照全国对此事都格外地上下一心,我随夜照皇帝去街上随意拉人询问,都是慷慨激昂,没有一人反对。”
陆宁初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三十年前那一战的起因是魔主想要侵占正道地盘,故而后来顾崇明答应议和,夜照自然便接受了。可这一次的战事,却是夜照的民意所向,不分出个胜负来,恐怕难以罢休。
“夜照翻出了三百年前的旧账,还如此上下一心,一定是有人煽动。白庆这边的反应也不对劲,许是同样遭到了激将煽动。”陆宁初望了眼城楼,“现在天色暗下,两军鸣金收兵,等会去找我师姐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到白霓云与其他将领议完事后,陆宁初便翻进她的房间。
“师姐!”
盘坐在床,正准备稍作调息的白霓云一愣,随即露出喜色,立刻起身道:“小师弟,你怎么来了!”
她又看向龙渊,微微颔首:“有龙君。”
龙渊点头回礼,没有多说什么。
陆宁初向白霓云说明了来意,后者往他脸上捏了一下:“看你没什么事我可就放心了。既然是为了小姑娘来的,怎么没把人带上?”
陆宁初难得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这不是想着师姐你忙着督战,不好让你分心。而且小茴年纪小,不适合到处奔波。到时候师姐你不忙了,我和龙渊再把她接来也是一样的。”
他顿了顿,又问道:“师姐,师父现在怎么样了?他的断臂恢复了吗?天劫渡了没有?”
自那日离开浮屠血海后,外界便没了陆清月的消息,向千鹤斋打听,也只能得到陆清月闭关的消息。
“师父的断臂已经恢复了。”白霓云有些无奈,“不过他的分神劫还没渡,估计是要等到愿意承认你和有龙君的关系了才会来。”
“怎么会这样……”陆宁初顿时露出了愧疚之色。
白霓云拍拍他:“不是你的错,师父现在就是自己跟自己赌气,等他倔完了就好了。其他人都很好,也都盼着你回去,在努力劝师父呢,你不用太担心。”
话至如此,陆宁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抿了抿唇,扯开话题说起了今日的指挥和征兵的事。
“师姐,今日我来时,看到战场上的指挥毫无章法,即便死伤颇多也只是一味地命令将士冲锋,其中可是有什么缘由?”
白霓云顿时露出苦笑:“夜照来势汹汹,我方根本来不及应变,只能硬挡方能阻止夜照军队前行。”
陆宁初皱眉:“可是金城有防御大阵,不是没有暂退些许,对行军做出调整的机会。只要能做调整,就算抢不回上风,也比一味地让人冲锋好啊。而且将镇守金城的修士聚于一处,化作尖刀破敌军之阵也未必不可。”
“小师弟你不明白。”白霓云摇了摇头,“夜照的人根本就没有惜命的想法,他们不要命地冲过来,我方若不拿出同样的气势,便无法与之抗衡。夜照的魔修分散各处,且完全不管夜照军人的死活,我方若是将修士聚于一处,等同于让我方普通军人面对魔修。”
虽然觉得白霓云不是这样被敌方掣肘,便坐以待毙的性格,但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破局之法,陆宁初只能又问:“那城中的征兵之事是怎么回事?眼下白庆和夜照才重新起战不就,便征兵征到十室九空,白庆王都难道没有派援兵过来吗?”
“平民为兵,根本无甚用处,只能徒增伤亡。师姐你怎么会同意这么荒唐的做法。”
“王都当然派了援兵过来,只是夜照大肆进犯,攻打的地方不止金城一处,其他各地也都战事吃紧,且不说援兵不及赶到,就是数量也是杯水车薪,想要守住战线,除了征兵别无他法。”白霓云叹着气,说出来的话却很无情,“战争哪能不死人。”
白霓云道尽了无奈,可离开时,陆宁初心中的疑虑却是更甚。
战争哪能不死人。
这句话说得很对。
可这句话从白霓云口中说出来,那便不对了。
白霓云先前所言尽是无奈,可细究之下,却能发现她根本没有改变现状的想法。
陆宁初和白霓云相处多年,关系极好,自是十分了解她的性格。白霓云温柔细心,绝不可能看着那么多人死去都不为所动,就算眼前无可奈何,她也会努力寻找破局之法,绝不会这样自暴自弃地接受伤亡无数的现实。修士参与战争,目的也是为了减少伤亡。
白霓云如此反常,给陆宁初的感觉,就像今日罗英兰在城楼上指挥给他的感觉一样——她们是在有意送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