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初一怔,答道:“地位低下,备受轻视。”
陆清月并无意外恼怒之色,只扬起一抹惨淡笑容,声音凄然却字字掷地有声地道:“但你可知,万年前,剑修才是修士中最强的一脉?”
陆宁初微微瞪大眼睛,却未插话。
陆清月的确不需回答,他继续说了下去。
“万年前有一无极剑宗,剑宗之人只修剑道,个个战力非凡,同境界之内无人可胜剑修。当年正值妖族联合魔道共同入侵,正道陷于水深火热,民不聊生,是无极剑宗所有弟子舍身而出,冲至战线最前搏命厮杀,才终于扭转以一敌二之劣势,是正道获得战胜。”
“然,剑修一直以来,可以超越境界之差的强大,却令整个修真界忌惮已久。”
陆清月稍作停顿,眼中沁出一丝恨色。
“所以,妖族和魔道败退之后,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掀起了对无极剑宗的围剿。无极剑宗本是当世的第一大宗,若是寻常时候,旁人来犯只有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下场。可是那是大战刚歇之时,无极剑宗冲锋最前,不仅满门伤员,更是大半都还重伤未愈。”
“纵使无极剑宗竭力反击,终是为战时伤势拖累,节节败退,最终覆灭。当时的无极剑宗宗主陆剑尊,是当之无愧的英豪,但临到最后,他也只能做出自封无极剑宗山门,不让旁人占去无极剑宗之地,夺走无极剑宗之藏的反抗。”
“因为知晓这事并不光彩,覆灭无极剑宗后,整个正道都在心照不宣地抹消无极剑宗存在的痕迹。为了彻底抹去无极剑宗,他们甚至连旁的闲散剑修都不放过。最后终成今日剑修传承不足,战力不显,地位低下之态。”
“不过,当年的围剿终究有漏网之鱼,终究有人将那场滔天血孽牢牢地记了下来。侥幸活下来的,是无极剑宗的一个剑侍。因为天赋不足,他算不上无极剑宗的正式弟子,他未曾接触过剑修的高阶剑法,只能默默将无极剑宗的入门剑法《岁寒剑法》传承于世,令这世间始终记得,曾经有一无极剑宗。”
“而我们离恨天,便是这位剑侍的传人,在世人尽数遗忘剑修之强大,见得太上天宫有崛起之势时,抓住机会加入成立。”
陆宁初听的怔怔。
离恨天,离恨天,原来当真有恨意滔天之意。
他再看周围,自是明白了为何剑主殿中常年树立无数长明灯。
这是对无数先人的祭奠。
亦是无极剑宗始终未曾忘却的万年血仇。
“宁初。”陆清月有些愧疚,“虽然这些本就要告知于你,但师父如今就对你说,却是为了给你添上巨大的包袱。无极剑宗传承断绝,历代弟子虽有个人惊才绝艳,但却无法留下可与法修、道修等旁道比拟的传承,无法使所有剑修强大,无法使剑修再度崛起。可是……”
“我不一样。”陆宁初接过了陆清月的话,“师父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师父想让我带领剑修崛起,对吗?”
第49章 小剑尊 伥鬼成海。
今世的“陆宁初”,不过十八岁就又是岁寒剑法大成, 又是金丹, 还能悟得更进一层的御剑之术,这已经不是仅用惊才绝艳就能形容, 说是天降紫微星, 是剑修的天选之子都不为过。也就旁人轻视惯了剑修, 若是拥有这等成就的人,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法修或是道修,只怕都会被奉作正道的未来共主。
不怪陆清月会生出他能带领剑修崛起的期盼。
陆清月愧疚更重,他半垂眼眸,搭在膝上的手紧紧握起:“是师父没用,空有三百年岁, 却一事无成。”
堂堂可比分神的离恨天剑主,身为人师,却只能指望自己的徒儿去完成心中抱负,这是何等的无用, 何等的可耻。
“师父,你何必说这些。”陆宁初有些无奈, “若不是有您镇着, 离恨天被太上天宫除名了都不是不可能,也是有您作为激励,才会有许多愿意入得剑道之人。更何况,若非是师父收养于我,教导于我, 也不会有如今的陆宁初。”
他其实更想说自己没有陆清月想象得那么厉害,他今世惊人之为,多是占了前世重生的便宜,但这话没法说。
陆清月脸上却仍不见霁色,黯然道:“以你的天资,哪怕不修剑道,修得其他大道,也定是出类拔萃,荣光耀耀,并且前路更加通畅。师父为了一己之私,强行替你选择了前路,是师父拖累了你。”
陆宁初口中所言“许多愿意入得剑道之人”,多是天资不足,为旁道所拒却又不甘心之人,若是可以选择,他们定不会多看剑道一眼。
“师父——”陆宁初更加无奈了,“修剑道是我心之所愿。从小到大,涉及修炼之事,我可曾需要你或大师兄监督逼迫?修炼初时每日挥剑一万的日课,我可曾有过一日偷懒,可曾有过一日叫苦?”
“我喜欢剑道,哪怕当年收养我的并非师父,若要修行,我也定会选择剑道。”
陆清月这才动容。
陆宁初幼时虽也不乏顽劣,但论及逃课,他只逃述论旁道历史的课程,凡跟剑道有关的课却从未逃过。而那每日挥剑一万的日课,其他弟子不是畏惧,就是完不成,他却总是格外积极,不及开始之时便早早到场不说,哪怕手掌被磨得鲜血淋漓也会坚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