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湛的手却又缠上去,挠他的手心,好似在撒娇一般。
“幼稚,幼稚!”林放注意到这一点,乐不可支,道:“谢明澈你也有今天。”
颜卿顿了顿,却道:“幼稚也是要分人的。”
谢湛为王时冷静聪慧,沉稳持重,将夜任务时横扫天下,所向披靡。却偏偏在对方面前,又是试探,又是胆怯,极尽缠绵,却又难舍难分。
“一拜天地——”
谢湛执起红绸的一端,抬起眼,却看见站在对面的将夜,他璀璨的银眸之中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两人的视线只是一触,便侧过身,看向这朗朗天穹。
俯身,下拜。
“二拜高堂——”
供桌上早就摆好了谢致与先王妃的牌位,熏香缭绕。
“拜么?”谢湛问道。将夜从不折腰,即使面前是两个牌位。
“当然。”将夜笑笑,道:“也应当感谢他们,让我遇见了你。”
谢湛垂眸,掩盖眼中的动容。他深陷轮回,从来都寡亲缘,此时与将夜这平平一拜,无端的也有了些脚踏实地的归属感。
这大抵是漂流的浮木,终于在土壤里扎根。
“夫妻对拜——”
在这众人中央,他们凝望彼此。
漂浮于世的魂魄终于得到了归宿,流浪万年的情愫于被满足,时光模糊了本来的模样,却又在容颜与姓名改换之后,爱重新开始流动。
“夫妻对拜?”将夜挑眉,道。
“并非夫妻,只是你我。”谢湛微笑道。
“向世界线起誓——将夜·谢尔伦,从此与你缔结婚姻契约,永不离弃,永不背叛……”将夜用缓慢又低沉的语言,吟咏着复杂的韵律。无人可以看出此时的异象。
“自此,生命相契,气运相连,直至生命尽头,灵魂寂灭,至死不渝,此誓不改。”谢湛同样低声地吟咏古老的语言。
在这一瞬间,仿佛时光静止,天穹翻覆,海水倒流。
自洪荒而来的追寻,终于到了终点。
这场名动天下的婚约,一度成为了江湖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有人特意去了解了他们的故事,编入戏文,天下传唱。从“端王入京遇刺,阁主官道解围”到“将夜单骑走锦州,钦差魂断景阳楼”,再到“风云变端王陷囹圄,为钟情阁主劫天牢”,一桩一件,都是轶事。
谢湛偶尔会回王府,上上朝,见见老朋友,不多时又会踏上旅程。
将夜依旧一身傲骨,以他横绝天下的身手,怕是什么地方都去的了。
有人见过他们泛舟太湖,两个人互相依靠着,午后的阳光极为明媚,谢湛睡在将夜的膝上,神情恬静,将夜低头望去,眼底一片温柔。
神仙眷侣,不外如是。
又有人在边城见过他们,那是荒漠的一个小客栈,屋外是滚滚狂沙,银发的男人头戴斗笠,把同行者的斗篷系好,细细地叮嘱他不要离开他的身边。
然后谢湛往他身上一扑,他抱了个满怀,却满心无奈,道:又累了?
谢湛笑道,走不动了,你背我去?听说这附近有一个绿洲,银月湖便在那里。
也有人说,他们后来去开了一家客栈,掌柜的管账本,拿刀的负责保护客栈,每每银发男人在门口擦刀,便能把客人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