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事后,想必也能从有半师情谊的他的境遇上悟出什么来,起码不至于再像从前那般,一昧看重孝贤仁善。
只要太子能稳住根基,循序渐进,那脾气时好时坏、神智时而清明、时而混乱的赵恒的搅局,也就仅成磨砺,而非摧折了。
见素来多愁善感,重情重义的柳七眼睛通红,眼眶愈发湿润,陆辞不禁扯了扯嘴角,拉着他的手坐下,好声解释道:“我不过是未雨绸缪,多了解了解。又不是定下要去岭南了,你急着生气做甚?”
朱说也沉默地跟着坐下来,一手安抚地搭上柳七的,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柳七尤不气顺,忍不住刺道:“你若肯将平日的伶俐圆滑拿出几分来,不论是关心你的前程也好,身家性命也罢,我才真愿信你去不得岭南!”
陆辞笑眯眯道:“岭南也不是什么人去不得的虎狼之地,不过去的人少,以诈传诈罢了。君不见有人曾作诗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虽然作这促狭诗句的那位大词人,目前似乎还没出生就是了。
柳七险些被气了个七窍生烟,末了反倒笑了:“好你个小饕餮。当初可是你将自己说得在京中孤苦伶仃,无人作伴,才骗得我与朱弟心甘情愿地来考这馆职,就为与你同起同住。现在你倒好,为个劳什子荔枝,还想做岭南人去?!”
陆辞诚恳道:“也不尽然。岭南可还有京中难得见到的新鲜生蚝扇贝海虾……”
柳七忍无可忍,“啪”地一下拢了折扇,就要往陆辞脑袋上敲:“单凭祸害遗千年这点,你的确就不会死在去往岭南的路上!”
朱说安安静静地听着。
起初他是信了柳兄的话,认为陆兄极有可能是为叫友人们莫为他担心伤感,才日日装出乐观从容,对外派为官充满期待的模样来。
如今……
朱说看看柳七,又看看陆辞,不禁笑了。
素来最为喜爱美食的陆兄,恐怕是真的对能让他亲历各地品尝佳肴的贬谪之难,充满了期待吧。
陆辞与友人们具未想到的是,因赵恒忽然冲刘娥大犯的疑心病,以及太子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击,朝中所爆发的这场拉锯战,居然比所有人想象的都来得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