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是能感觉到她看我的脉脉情谊,妓女这种东西,文学作品中偶尔会描述她们的苦痛,可在我看来,大部分妓女都是没有心的,确实耽于享乐的,尤其是战争之后,这种年头,街头游走着流浪儿,城市大半地都是烂尾楼贫民窟,连工作都找不到,对出卖身体这种事,也就无关痛痒了。

我敢说部分妓女都是快活的,纯子又算哪种?

她肯定是贪恋人体温的,说白了就是很寂寞吧,我能感觉到她在想什么,我也是一样。

我来到了智下屋,她住在工作的地方,我躺在被褥上听她问:“你想把我画成什么样。”

“哎呀,千万不要在画家动笔前问。”我说,“笔这种东西并不是属于我的,手自然而然动起来,画作就一气呵成了。”

她被我逗笑了,也躺下来,跟我絮絮叨叨说自己的身世。

她是在97年被从北海道卖到东京的,也就前几年才流落到横滨,我见怪不怪,那几年一直在打仗,许多适龄儿童都失学了,直到现在,战后经济复苏的时代,还有大批量的童工。

“两年前回过一次老家,什么人都没有,听说函馆是第一批被轰炸的,那些人,我是说家里人是死了还是活着没有人知道。”

“到头来竟要感谢把我卖过来的人了。”

她又说自己识人不清,说她一直在流浪,说希望人能理解她。

“想要家”“想要被爱”“好寂寞啊”,这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

这些话应该是能引起我深深共鸣的,可不知怎么,因为是纯子说出来的,我却难免有点胆寒,可能是她看我的眼神太过多情了,于是我问:“那您想要怎么样呢?”

她说:“有的时候我想去死。”

“但一个人死,实在是太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