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走后没多久 ,又一道鬼魅的身影一闪,便有一人出现在他的房中。只见此人强壮威猛,肌肉虬结,正是禁军统领——蒙挚。
蒙挚甫一进屋,便一眼看见了那个精美的檀木匣子。他大刀金马地往席上盘腿一坐,将木匣捞到了手中嘿嘿一笑:“哎呀,还是上好的千年老山参!这是刚才靖王送来的?靖王对苏先生可真是好得没话说啊!”
梅长苏半抬起身,倏地夺过匣子收进怀中,“你碰到他们了?”
蒙挚哈哈一笑:“我是翻墙进来的,我看见了他们,他们却未瞧见我。怎么样,你最近身体可有转好?”
梅长苏点点头,随手拿起火钳子拨动了几下火炉中的木炭:“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能总那么病着,我还有好多事未做。”
“好了就好,省的我日日担心。”蒙挚迟疑片刻,想到了什么,“说也奇怪,方才与萧景琰同行的那个黑衣人,背影我瞧着总觉得分外眼熟。”
梅长苏正在拨动木炭的手一顿,“你也觉得面熟?”
蒙挚剑眉一挑,瞪大双眼,“何止是眼熟,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梅长苏心中一动,将火钳子放到一边,正色问道:“那你想起那人像谁了没?我也看着此人身形眼熟,可如何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哈哈,小殊啊小殊,”蒙挚哈哈仰头一笑,手兴奋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还能像谁啊,像之前的你啊!”
听完蒙挚的话,梅长苏顿时如被一道闷雷击到,浑身一震。
许久,他惊道一声:“坏了!”
“怎么了?!”蒙挚也是神色一凛,疾疾问道。
梅长苏沉吟片刻,“传闻当年滑族璇玑公主在大梁国收服了一众下臣死士,其中最为诡异莫测的便是一名神出鬼没的细作。”
“细作?男的女的?”蒙挚问道。
“不知道,恐怕也只有璇玑公主和这个细作本人才知道,”梅长苏摇摇头,“我也只知道此人被称‘千面’,有千种面貌,时男时女,是璇玑公主的一把利刃。此人不仅易容术巧夺天工,模仿能力更是出神入化,便是与真人对峙,也难辨真假。此人便利用这些能力,巧妙地化身成各种人物混迹在目标家中,刺探情报。璇玑公主死后,此人也随即失踪,再没有出现。”
蒙挚听罢一拍桌子,“那靖王岂不是危险了?!”
“也并非如你担心的那般,景琰倒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梅长苏摇摇头,在火炉上架上水壶烧起了清泉水,“据我所知,千面当了这么多年的细作,从未亲自杀过人。他虽不亲手杀人,却喜欢搬动是非、挑拨离间,让原本最亲密无间的朋友、恋人甚至是亲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据我猜测,此人定是性格极度自负,他不屑用亲自动手这种简单的杀人手段,因为这样没有挑战性。他将玩弄人心当做乐趣,每当他人因他的挑拨而反目之时,正是他意得自满之时。”
蒙挚抿着嘴,瞪大双目,手无意识地拍了几下大腿,坐立难安道,“那,那他的目的不就是……”
梅长苏点点头:“我瞧他今日举动,恐怕是要挑拨我同景琰刚刚建立不久的信任关系。”
“那岂不是更糟糕!”蒙挚“腾”地站起,“靖王如今好不容易刚刚信任你,你们关系本就脆弱。若是被此人一挑拨,以前的努力岂不是顷刻间便化为乌有,荡然无存?我们快些去告诉他真相!”
“稍安勿躁,”梅长苏摆了摆手,安抚住蒙挚,“且让他去吧。”
“小殊,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聪明人,你明明知道这人假扮成了以前的你,为的便是挑拨离间,你为何还能这般淡定?”
梅长苏摇摇头,“淡然处之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我问你,你去见景琰后该如何跟他说?直接说这个‘林殊’是假的吗?以你的智慧,怎么会发现他是假的?你说是我说的?我常年居住在江左盟,未曾见过林殊,又是如何知道他是假的?”
“单凭我们的一面之词,景琰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被千面借题发挥,从而加速我们之间信任的消亡,让景琰愈发靠近千面,远离我们。”
听完这些,蒙挚才安静下来,“那,那我们就这么干坐着?”他挠挠头,有些纳闷,奇怪,刚刚小殊说“以你的智慧”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怎么有种被当成呆子的感觉?
“太子失势,眼看地位不保。”梅长苏将火炉上烧开的水取下,倒在紫砂茶壶之中,闷起了龙井,屋中顿时飘荡着一股清雅浓郁的馥香,“而在这个时候,景琰的地位却悄无声息地直逼誉王,大有成为第二个誉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