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只有特定某些字眼才能让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其他时候他都可以尽可能不去想,基本做到了跟往事与回忆相安无事,互不打扰。谢潮声走了快半年,梁屿从一开始的极度不习惯,到现在也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甚至平静地谈论起他来。
只不过身边会聊起他的人太少,梁屿有时怀疑学校里记得谢潮声的人不多了。
今年夏天比往年更热,梁屿做完试卷最后一篇英语阅读,合上笔帽,推开椅子站起来,慢慢踱步走出课室。天边晚霞绮丽绚烂,层层叠叠的红色和黄色仿佛打翻了的颜料盘,梁屿站在走廊上看了一会儿,等慢吞吞的杨芮下楼找他吃饭。
杨芮剪短了头发,决心在毕业前都以短发示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长发飘飘什么的真的很影响我学习。
梁屿笑她前后反差有点大,刚认识那会儿斯文淑女,现在活脱脱一个假小子。杨芮不客气地给他一记爆栗,恐吓他要是再叽叽歪歪就跟他单挑。
梁屿有点无语,问她是不是整天看书做题太压抑,憋了一股劲没处使。杨芮随口说是啊,我还等着考×大呢。
他让你考的吧,梁屿问道。杨芮应了一声,片刻后眼神颇为惊悚地看着梁屿,像是不敢相信他又主动提起了。梁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她聊过谢潮声,她以为这个人要么成为过去式,要么被他永远藏在心底不见天日,没想到会听到他用熟稔的口吻再次提及。
梁屿说怎么了,你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惊恐。
没,想到要考×大我就害怕,杨芮看着梁屿漫不经心的样子,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考×大?
不要,梁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杨芮惊讶于他的斩钉截铁,梁屿冲杨芮扬了扬眉,说,干嘛非得听他的话,他说考×大我就要去考吗?我偏要留在本地上大学。
说话的口气很嘚瑟,神色间隐约透露出眉飞色舞的意味。如果不是×大对于他们而言都是过于远大的目标,不是想不想而是考不考得上的问题,杨芮几乎要给梁屿鼓鼓掌。
但嘴角的笑还是被梁屿看到了,梁屿立即炸毛,作势要揉乱杨芮的发型。两人你来我往,在校道上就这么打闹起来。杨芮哀嚎一声,说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损友。
有我当朋友你就知足吧,梁屿的语气很狂妄,他拽住杨芮的衣领,如愿把她的头发扒拉得乱糟糟的。杨芮一边叹气一边求饶,说是是是,有你当朋友真的很知足。
知了扯着嗓子,叫声一声比一声长。傍晚学校广播放着哀伤动人的情歌,梁屿和杨芮走过长长的校道,与屹立在两旁的参天大树擦肩而过。经过挂着音箱的大树,悠扬的旋律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两人相视一笑,向着食堂的方向走远了。
晚饭后杨芮认真地对梁屿说,你最近笑得比较多,我就放心了。
梁屿扯了扯嘴角,说,你有听过这个说法吗?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又没有伤到骨骼经络,充其量只是伤心而已,一百天都已经过去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