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了旁人,怕是又要误会荆白玉一番。但厉长生这个人,做什么都比旁人多一副玲珑心窍,做什么都比旁人再细想三分。这略加考虑,也便能明白荆白玉当时的处境。
荆白玉心窍一颤,不由多看厉长生一眼,竟是又叫他给说中了。
荆白玉为何放过那些贪污之人,眼下才要引蛇出洞,用宋旻来做钓鱼的诱饵?
不是他当年不想做,而是他当年无法做。
荆白玉终于开了口,道:“当年证据不足,若我贸然提出,恐怕半数以上的朝臣都会怨声载道,骂本太子昏庸无能。”
宋旻有些个纳罕,他虽未有开口,但目光已然出卖了他。
宋旻很是好奇,那贪污之人到底是谁,竟这般势力滔天。
厉长生并不着急,也不好奇,他心里早已有了一个猜测,是八九不离十的。
厉长生问道:“可是皇后外戚?”
“你……”
荆白玉瞪着眼睛瞧他,冷笑说道:“你可知道,诬陷皇后,那是要掉脑袋的罪名?指不定流安之地都要跟着你受苦受难。”
厉长生道:“看来长生未有猜错。”
“你这人真是……”荆白玉话到一半,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又叫你给猜准了。”
荆白玉幽幽的说道:“自从皇太后身子骨变差,皇太后的外戚一族,已然一日比一日落寞起来。”
皇太后与皇上的身子骨都很差,已经管不到什么朝政。依靠着皇太后的外戚一脉,因着靠山就要崩塌,根本无法再做什么,如今已经选择明哲保身,开始隐退于朝廷。
也就只有窦延亭窦将军,因着先前便选择了站在太子荆白玉这一面,窦家这才未有过于落寞。
外戚是永远无法遏制的势力,太后一族悄无声息,自然会有其他势力蓦然壮大而起,新的外戚再次出现,便是皇后的势力。
皇后虽不是太子荆白玉的亲生母亲,但荆白玉从小养在皇后身边,皇后的弟弟陆轻舟,又是太子跟前数一数二的红人,这前前后后加起来,都助长了皇后一脉的外戚,就像雨后的杂草,疯狂的滋生。
荆白玉已经在尽力遏制,然而成效不见得有多显著。
荆白玉谈起这事儿来,便又是叹息不止。
厉长生安慰说道:“太子无需苦恼,毕竟太子殿下已然做的足够之好。外戚与宦党,向来是量大危险的势力,眼下只有外戚一股,已说明太子殿下您的能力。”
荆白玉抬起头来,用探寻的目光瞧着厉长生。
这一次,又叫厉长生给说中了。
这朝廷之中,最怕的两股势力,一个是外戚,另外一个则是宦党。
荆白玉心知肚明,在九千岁厉长生离开之后,有多少官宦想要代替厉长生的地位,在荆白玉身边做个心腹。
然而荆白玉一一铲除,身边并未提拔一个贴心的宦官,反而用了一些亲随侍卫。
宦官乃是太监,在皇宫之中这样的身份,可是最为方便便宜的。不只是可以在太子与皇上跟前伏侍,亦是可游走于各个后妃宫殿之中,拉拢人脉关系。
各位妃子为了避嫌,但凡有点什么事情,亦是第一个想到寻了身边宦官来传话,一来二去,宦官便是最为能说上话的人。
宦官的势力,便是如此开始膨胀,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九千岁厉长生离开之后,荆白玉不再宠信宦官。而总督东厂,因着督主喻风酌“丧命离国”,也变得消沉下去,渐渐落寞无人问津。
如此一来,宦官势力最终还是消失不见,只剩下叫荆白玉棘手的外戚。
荆白玉道:“无有确凿的证据,如何能让皇后的外戚消停?到时候朝廷一半官员联名上书,就算是身为太子,亦是无法堵住悠悠众口。”
事情便是如此,所以荆白玉隐忍了几年,终于叫他找到了一丝希望。
厉长生说道:“太子放心。刺客必然会听到传闻,不顾一切的派人来刺杀小旻。到时有小旻作为诱饵,引诱刺客前来。刺客杀上门来,看到的可就不只是小旻艺人,还有太子殿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