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前头那个鬼新娘妹子来说,她合法报仇对象只有给她办冥婚的买家父母、人贩子、阴阳先生四个人,这四个都可以说是直接导致她死亡的因主,她才能直接向对方报仇。
甚至已经死亡的男方没有其他缘由的话都不在她的合法报仇范围内,毕竟谁也没问过新郎官想不想买个女的弄死了和他结婚来着。
至于天灾人祸嘛——比如办事的那家开个流水宴,全村人一起去吃饭,结果食物中毒或者房子塌了之类的都是有可能的,这不管是从情理上还是逻辑上都能说得通了。
南时开得极慢,他将车窗摇了下来,假装自己是个萌新司机,还动不动呼喊着路过的村民来帮忙指挥转弯倒车之类的,借机打量着村民的面相。
大部分人,尤其是年纪大一些的,各个都是印堂发黑的死相,而年轻人要好一些,虽说印堂也是发青,但是也就是大病一场,极少数才是青到发黑的。
感觉像是食物中毒,毕竟年轻人身体比较健康。
这村子大小有限,南时开得再慢,二十分钟也出了村子,他当即不装了,逮虾户放起来,风一样的驰往了超市进行大采购。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恰好撞见过杏仙在邻居家院子里和人家唠嗑,他听见车子的声音就扭过头来看,向南时拼命挥手,仿佛一条蠢狗子。“南时,这边这边!快过来帮忙!”
南时一摇下车窗,邻居家男主人李德才就走过来给他递了支烟:“小伙子,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南时下意识的接了烟,回答道。过杏仙这头已经搬了一个堆满了馒头的大红脸盆走了过来,他招呼道:“把后备箱打开!”
南时应声打开了后备箱,自己也跟着下车帮着搬东西,过杏仙给了他一个眼色,他就没有多问,等到将车子都塞满了,过杏仙才上车占了副驾驶座,朝邻居家挥了挥手:“那我们就先送过去,隔壁12大队对吧?”
“对的!慢点哈!”李德才向他们招了招手,车辆发动了起来,等到开出了一段路,南时才问道:“你在搞什么花样?”
过杏仙眉眼间还有一点掩不去的兴奋:“谢邀,我现在是线人,负责打探一下具体情报!”
南时翻了个白眼:“你不困啊?”
“不困!”过杏仙表示:“在杏华庙里不是睡了一会儿么?还睡得挺香的。”
“你那会儿就睡了一刻钟不到。”南时提示道。
过杏仙摊手:“反正我不困了,你困的话我来开车?”
“行。”南时应声停下了车,和过杏仙换了个位置,他看了看把后车座都塞满的一盆一盆的馒头糕点,那红的脸盆热乎乎的馒头原本是很喜庆的,奈何硬生生被他看出了几分阴森之感,更别提下面还对着一扎一扎的黄纸了。
那邻居丈人家就在隔壁,开了十分钟车就到了,那户人家也是张灯结彩,白麻布挂在写了‘奠’字的红灯笼上,说不上来的诡异。
里头也是忙得很,有人杀鱼杀鸭,有人蒸馒头蒸糕,还有人在折纸钱,过杏仙下去了,对着里面喊了一声:“馒头送来了!”
很快就有两三个人出来帮忙搬东西,过杏仙这张脸方圆十里都自带招牌,一个五六十的男人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点笑,又带了点悲苦,他给过杏仙低了一包中华烟:“仙儿麻烦你了!”
“都是邻居应该的!”过杏仙答道,叫南时下来帮着一起把东西送了进去,就这样搬了好几趟,这才算完。南时问了要把东西搬到哪,就提着两大捆纸钱送进了正堂。
一进门,一个巨大的喜字戳痛了他的眼睛。
与外面一样,红底烫金的喜字上面挂了个黑黄白三色的丧事专用彩绸,两旁还挂了黑底白字的挽联。
过杏仙借着搬东西的由头搭话道:“刘爷爷,什么时候办事儿啊?”
“后天。”刘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我和你奶没福气,就这么一个老来子也没保住……但是我们做父母的,好歹叫他成了家,才算是尽了责,以后他在下面也有人互相扶持不是?”
“那个闺女也是个没福气的,我见过了,是个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姑娘,结果一场疾病就去了,我这孩子人品相貌也不算差,配得上!配得上!”他一连说了两个‘配得上’,好像在说服什么一样。
“后天新娘子家里人会把棺材送过来,我们家还花了两万块弄了个迎亲队伍,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我们也不能亏待了不是?都是有头面的人家,彩礼我一个字儿都没差给他们家,等到拜了堂成亲,再送去火化。”
过杏仙握了握他的手:“刘爷爷,节哀!”
“哎……没事,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刘爷爷说着还抹了一把眼泪。
南时在后头看着,在这户人家里进出的全部都是印堂乌沉,必死之相。他甚至抽空拿着手机看了看自己,连自动美颜的手机都没盖掉他眉间那一抹不自然的青灰。
过杏仙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跟着南时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