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玓丢下手里失却弹药的槍,看着已经逐渐堆楼梯的敌军,抽空回了一句:“城门拉伸的转轴在哪儿,你是知晓的吧?”
西门,早在月前就借着陈旧的说法置换成了可推开,却也能依靠锁链拉回的装置。原是需要四五个壮汉才能死活拉回来的城门,现下而言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虞玓看了眼墙头上且战且退,已经聚在塔楼的寥寥数人,皆是带伤半残。
他舔了舔沾染血腥的唇,头也不回地对方田间说道:“带着他们同去,就算我死了也不可回头!”如此难得的,他的眼中透着戾色,“必须把他们困死在此处。”
方田间心惊,在虞玓的驱使下带人藏入了墙体内部。
那转轴,自然在隐蔽之处,方田间算是亲眼盯着实施了一半,自然知道在何处。待他们的身影在暗门消失后,虞玓搭弓射箭,把最后一支箭矢射空。
一直留待最后的箭矢仿佛有着奇特的效用,攀升至高空后猛然发出炸开的响动。
墙壁下的刘世昌猛然一惊,有种他不知所以然的瑟缩爬到他的后脑,惊得他打了个哆嗦。他不由得握住了手中的槍,正冷下脸的时候,却听到墙上一片哗然。
他眯着眼望向喧闹处,但见一身披薄甲的狼狈人影被押解下来。
刘世昌什么负面情绪都没了,不由得畅快大笑,在左右庇护下迎上前去,好整以暇地观赏着阶下囚的模样,哪怕四处还有微弱的厮打声,却丝毫挡不住他现下愉悦的情绪:“虞玓啊虞玓,任你再有心计又如何?这区区一道城墙与几百守军,不亚于螳臂当车!”
虞玓双手被紧缚在身后,被士兵用力推倒在地,默然不语,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
他一声不吭,刘世昌却不乐意了。与他而言,捉住了虞玓,算得上是此行的终结。他示意副官去处置了那些杂鱼,这才阴阳怪气地对虞玓说道:“为了城内的百姓留守到现在?你倒是忒个多情。”他揪着虞玓的领子把他扯起来,槍抵在他的额头。
“上一次,你套了甲?血包可真好用呀。就不知道我这回射穿你的脑子,亲眼看着脑浆涌出来,到那时……你会不会再给我来个返魂?”
刘世昌阴森森地盯着虞玓。
“轰隆——”
乍然响起的巨声让刘世昌的头扭得跟要抽筋了似的,可这也赖不住他。
他们这一群挤在城墙底下,距离那宽大城门的距离实在是太近。那本来应当是被推开的城门不知何故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竟然是一点点被挪动!
情急之下,守在门边的士卒虽不清楚缘由,仍旧大叫提示:“主公!这城门有诡异!”这都不必他废话,刘世昌早在异动出现的那一瞬便站直了身子,下一刻拽着虞玓拖曳了几步,把他狠狠地掼在城墙上,粗粝的石块磨砺着虞玓的后脑勺,疼得他眼前发昏,耳边还叫嚣着刘世昌的威胁,“你做了什么?关了城门又如何,难道还能锁着我们出不去不成?”
“主公,那门推不开!”
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
刘世昌心中一惊,转头去看城门口,厉声喝道:“派人去其他三道城门一观!”
“是!”
“你倒是脑子动得快。”虞玓被胳膊卡着咽喉,说话也是嘶哑,“可是太迟了。”
刘世昌冷冷地说道:“你想来个瓮中捉鳖?可谁是翁,谁是鳖?”
虞玓眼前发暗,呼吸急促得喘不过来,刘世昌不愿看他就这么死了,发狠地用了大力,这才作罢松手,任由虞玓脱力滑倒在地。
不多时,派去三面城墙的士卒已经回来,齐声说道:“主公,其他三面城墙也被封住城门,我等推不动,且墙内楼梯已被毁去。”
刘世昌一惊,亲自在西城墙走了一遭,发现士卒所言不虚,就在一刻钟前还能得用的楼梯,现在已经被毁去。西城墙内的楼梯乃是用坚硬木棍一根根插在墙壁上凿开的眼上,然后用木板搭起来的简易楼梯。现在那些木棍消失无踪,地上只余下些木板,且那些洞亦是被封住。
刘世昌并不愚笨,这一桩桩一件件罗列下来,只余下一个答案。
“你从一开始便在设计我?包括这南安的百姓,留到半日前才开始撤走,便是为了蒙蔽我,不让我察觉其中的异样?”
他踱步回来,看着委顿在地的虞玓。
虞玓相貌再好看,一身战袍又在战火中来去,土里打滚过的遭遇,红的白的黑的在身上涂抹得一道一道,狼狈又落魄。他双手背在身后,勉强靠在墙根底下坐着,闻言轻笑了一声,那声音倒是悦耳好听,“不然怎能引得你入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