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渐渐消逝,他倒是有了点雅致,拎着那枝断花在殿内翻找了些许,总算扒拉出一把剪子来,把那些刺挠的枝叶除去后,就只剩下一朵鲜艳盛放在盘中的娇花。
在除去枝叶,除去尖刺,除去任何的庇护后,所剥离出现的鲜花确实娇嫩。只是这般娇艳的成果,却是在把花枝都肢解得七零八落之后得到的。
如同梦境。
李承乾最近总是会做梦。
他微眯着眼,锋芒毕露的戾气被消融了些许,就好似一只矜贵盘踞在温和表象下的凶兽正在遮阳着不大善意的脾性。毕竟梦中所展露的些许画面……总归是血山血海的戾色,泼洒开的血意就是最后的一层画卷,任何的底色都盖不住呼之欲出的腥臭味。
他提着剑踏过血山血海,脚下踩着兄弟父辈的尸骸,一步步跨过阻碍登上帝位。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粗俗的故事。
结局倒是与最老套的话本描述的粗鄙文字有些不同,一个跛脚坏脾气的烂太子最终能成功登顶……换做是话本,那这个太子必然是作为最大的坏人,从头到尾逼迫着主人公的角色。
李承乾兴意阑珊地旁观着。
梦境总归是虚无缥缈的,人力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他不得不亲眼看着故事篇章是如何展开的。阿娘早死,阿耶偏宠,兄弟阋墙,自我堕落沉沦……这种衰败的结局令人嗤之以鼻,持续不断的做梦不管是在昭示着什么,李承乾都置若罔闻。
故事的进展仿佛到了结尾,他已然杀掉兄弟,挟持了李世民,就在夺位之际。
奇怪的是,纵然李承乾知道自己并不在意,可情绪却丝毫不是如此。暴躁,愤怒,抑郁,戾气,暴虐……这些情绪丛生,不断充斥着,仿若他原本就是恶面的化身。
那是应该会发生的历史。
李承乾了然。
随着梦境的推进,仿若他也将要被故事所侵蚀吞没。
可为何没有虞玓呢?
他想。
这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