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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寿铉也不摆着官架子,“赤乌难道不知晓?你总是带着一种无所畏惧的锐意。那并非说你当真不知道会引发的后果,那只是……不在意。”他用力挥了挥手,然后突兀地提起了一个沉寂许久的话题,“我知道你做事总归有计划,去查刘实再也好,查到刘家的问题,与州司联系也罢,假设,我是假定如果你这种种的法子都失败了,你会怎么做?”

在所有合法正规的做法都失败了后?

虞玓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我不会让自己沦落到那个境地。”

而与此同时,郑寿铉笑了。

他知道虞玓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郑寿铉笑着拍了拍大腿,他甚至扯了扯自己的袖口,情绪有点高涨,“赤乌,你或许出身不凡,或许天资聪慧,可入了官场也只能一步步来。你虽不曾谈过,可我知道你每月总会下到各乡镇去探查,也会与老农聊起务农的事情,甚至多次跑去工房与那些典吏推演水图脉络……可你做着再多再多,一个县尉,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下品官员。能管的不过方圆大小,谁会惦记着你这份好?”郑寿铉的话并不是在驳斥虞玓,正相反,如同当初溺毙女婴的讨论中,虽他与虞玓的意见相反,可他对虞玓是带有善意的。

故而才会如此多言。

分内事是该做,超出了界限便成为麻烦,但凡作对了得了几句褒扬,行差踏错却会引来灾祸。这六年的官宦生涯虽没让郑寿铉捞到多少便宜,却让他见证了许多这样的难堪,常会让人深感世事悲凉。

热血难再燃。

虞玓许是感受到了郑寿铉的善意,并没有如惯常的那般辩驳回去。那往往会很难堪。他若有所思地沉默着,在思忖了片刻后,他方才说道:“明府所言皆是真谛。只不过我做这些事并非是为了让人感激。他们悲也好,欢也好,与我无关。我做,只是因为我想做。从这点来说,我也并非良善。”他拖长的冰凉嗓音带着些随性的淡漠,就好像是冬日里消融不开的雪。

倘若那所谓改变的法子,就是通过这些无辜性命的堆积而成,踏着鲜血堆造的台阶登上帝位,再做一个伪善又假正经的君子……

虞玓低垂着眼眸,收敛住眼里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