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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句破题‘圣日呈贶,至德所加。’1还算是不错,通篇切题,对偶得当,可为中上等。”就在礼部侍郎的面前,各摆着十份出挑的诗赋,一概都是类同的字迹笔墨,分不清究竟是哪位考生的。

而就在他的左手边,正摆着一叠用镇纸压住的试卷,隐约能看到用朱批画着的如上等,中上等之流的标注。

科举的排名是由礼部最终定夺的,三场考试中有上等,中上等,中等,中下等,下等之流的差别,而最终拆开糊名以高等最多者自上而下排列,是为榜上有名者。

不过这一回圣人早有旨意,这一批科考排名出来后,进士科前十的试卷都要送往殿前,故而现在礼部侍郎虽是做着该做的事,心里却也有点隐秘的担忧。

若是陛下没有这横来一笔,那自然是一切无事的,可现在还得担心这选出来的名单让圣人看不过眼。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事情,前几年不还有陛下亲自挑选“举孝廉”的应选孝廉,却没想到一个两个都答不出来圣人太子与几位朝臣的问题,当真是荒唐可笑。

李泰却举着另外一份摇头晃脑地读着,“……时也寰宇克清,景气澄霁。浴咸池于天末,拂若木于海裔。非烟捧于圆象,蔚矣锦章;余霞散于重轮,焕然绮丽。”2这几句读完后,李泰忍不住摇头晃脑,俨然有种沉浸其赋文的感觉。

他面露笑容,同礼部侍郎说道:“一联紧句,二联长句,三联隔句,此中又颇为巧妙,写来虚实呼应,典故圆润,次第描写亦是大气磅礴,实在是令人称叹。”他赞不绝口,又信口说了几句,才笑着颔首,“怨不得以此赋为上等。”

礼部侍郎乃是个清瘦的中年人,瞧来有点冷峻模样,“这些时日亏得是魏王殿下在此,才让底下诸位都认真做事,其功无量。”倒是说起恭维话一套一套的,与那模样有些奇怪的反差。

李泰自然是没有把这恭维话放在心上,他这些时日都在批改明经科的试卷,改得他那叫一个销魂。他自诩是喜欢书籍典故的人,只是这一遭累得他回去后少说小半月不想再碰那些从前奉为圭臬的经典。

他心里腹诽,在结束了明经科的改卷后,就往礼部侍郎的身旁去,倒是把那几十份被挑出来的试卷给看完了。其中自有让他欢喜的,却也有让李泰不以为然的。

只不过李泰少有表露,只是在看到那篇列为上等的赋文时才忍不住拍案叫绝,要摇头晃脑地读上一读。

礼部侍郎这些天也生生瘦了一圈,在往最后那张试卷圈上评等后,总算意味着这持续许久的批卷已然完成。李泰眼神奇异地看着礼部侍郎率人把这三十份试卷封箱,亲手贴上封条后,等待明日送往圣人殿前。

“殿下。”那李姓宦官在李泰的背后站定。

李泰回过神来,含笑同其他诸位礼部的官员辞别,就溜达达离开礼部,寻常得一如从前的模样。

有员外郎感慨道:“之前只远远看过魏王殿下,还以为这般天之骄子必定是矜傲有加,没想到这些天魏王殿下与我等同进同出,吃苦耐劳,全没有坊间所闻之模样,当真是耳闻不如眼见啊!”

旁有人连忙点头赞同,和着刚才员外郎的那句话,“那坊间的传闻自来是听听就算了,难道还有谁当真话不成?要是那些下九流的传闻是真的,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好了!”

刚才还眼里含笑送走魏王的礼部侍郎训斥了一句,冷冰冰地说道:“魏王殿下乃皇子,可不是能肆意背后妄议之人,皆给我谨言慎行!”

“是——”

待他捧着箱子亲去了尚书的屋舍,才有人敢流露不满,不过在这礼部中,侍郎就是仅次于尚书的位置,还没谁真的敢在开口反驳,只都低头各自善后去了。

礼部尚书李道宗乃是圣人的族弟,从前跟着圣人在外出生入死。眼下就算是身处尚书的位置,还是轻易就能让底下的官员安分肃然,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礼部侍郎把箱子双手奉上,轻声说道:“尚书,此乃今岁的科考进士科前十名的试卷。”

李道宗此事全权交给了侍郎去做,闻言便含笑道:“如此甚好,不过刚才你在外头说些什么呢?听着有些吵闹。”

礼部侍郎欠身,“让他们莫要在背后妄议魏王殿下。”

李道宗闻言,稍显花白的胡子在嘴唇的部位动了动,就像是在努嘴,片刻后他摇头笑道:“青雀可不是什么好易与的脾气,来这礼部也不知道打着甚鬼主意,分明是冲着我在这里……陛下也由着他胡来。”

这话李道宗说得,礼部侍郎他们却是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