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虞玓麻溜地处理好这一切之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刘嫂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颤巍巍地站在门口。
虞玓淡淡看了一眼。
刘勇吃寒食散这件事情,刘叔不知道尚且有可能,但是刘嫂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早前在石城县的时候,他清楚刘嫂对自家大儿的那种关注入微到了极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些细微的变化。
他转身对刘叔说道,“刘勇那边请不必担心,等他恢复之后,我会让他回家来。这两日刘叔还是好好歇歇,今日也是疲乏了。”刘叔看起来满脸愧疚,苍老的手指在衣裳上搓了搓,那内疚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巴巴。
这个小老头对虞玓向来忠心耿耿,却没想到儿子在进了长安之后见过了繁华,就开始心生了反骨。这让他如何能面对虞玓?
虞玓并不在意,还宽慰了他很久,这才退出了门口往自家的马车走去。只不过走了没两步就留意到太子殿下那一辆朴素低调的马车还停留在原地,他忍不住愣住。早在他开始处理事情之前,他就已经委婉地劝说太子殿下回去了,那个时候太子也答应得好好的,却没想到马车还是在原地。
这就让虞玓有点尴尬。
这可让太子殿下等了许久。
现在这辆马车停在街边,就连车夫和方才跟来的几个侍从都毫无踪影,只显得那辆马车是如此形单影只。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先是走到自家马车那边,同车夫嘱咐了两句,又和在马车里的白霜小桃红说了几句,然后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只留下每天跟着他上下学的红鬃马还啵唧啵唧地跟在他的身旁,这家伙是怎么都劝不回去的。
虞玓牵着红菩提走到东宫的马车前,抬手轻轻敲了车厢的外壁,“不知道可有荣幸能得见太子殿下一面?”
嚯!
车厢里头利索窜下来一个内侍,摆着笑脸连忙给他掀起了车帘。就看着这内侍殷勤的模样,虞玓大概也能知道里头太子的意思。
虞玓上了马车之后,自然而然松开了红鬃马的缰绳。她倒是也没有捣乱,而是自己弯下脖子去把掉下去的缰绳给咬起来,放在嘴巴里下意识咀嚼了好几下,然后才仿佛想起来这是马厩里硕果仅存的一根缰绳了。
那磨牙的速度就放慢了许多。
但还在磨牙。
隐约感觉得到这匹马的快乐源泉就在这缰绳上头了。
自虞玓上了马车,外头那些配置的随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车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该出现的位置上,驾着马车开始驶入街道。因着是接近暮色,在车帘放下来后,马车内应当是暗色的,只不知道这车厢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在靠近顶端的那一圈车壁上散发着幽幽的光辉,虽然不甚明亮,却也能让在马车内的人能看得清楚些。
虞玓一板一眼地跪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今日多谢太子殿下施以援手,某感激不尽。”
“又是某?”在昏暗的马车内,虞玓看不太清楚太子究竟是什么神情,只从那句不咸不淡的话来判断,倒是有点微妙的不满在。
“……我。”虞玓顿了顿,“毕竟尊卑法度。”
“虞玓会在意这个?”太子似乎是往前凑近了些,“以你的表现,我倒是看不出来这点。”若是真的看重尊卑法度,怎么可能还会拉下身段来关切一个不起眼的侍女来?哪怕这个侍女不是家奴而是雇佣的那又如何?对虞玓这种身份的人来说难道会有多大的差别吗?虞宅甚至是亲善的人家,在他家做事的家奴还能有月钱呢!
虞玓挺直腰板,淡淡地说道:“我确实是不在意,可太子殿下需要在意。在私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所谓,可若是在外累得您尊严有损,那就麻烦了。”这样忠君的话在别人嘴里说出来或许有点谄媚,可虞玓说出来就是真实如此。毕竟他这般冷情冷性,还真的让人难以相信他献媚的模样。
“上来坐着。”太子冷不丁地说道,让虞玓愣了一愣。
他现在是跪坐在车门附近的软垫上,而在往里头就是现在太子殿下所安置的软榻了。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遵从了太子的意思微弯着身子起来,挪到了软榻去。
淡淡的莹光中,虞玓的身体有些紧绷。
毕竟马车的空间是真的狭窄,虽说东宫的这辆马车内有乾坤,可是再有乾坤也改变不了这是个小空间的事实。太子一人坐在软榻上或许正合适,再加上虞玓就显得多少有点拥挤了。在这夏日炎炎的夜晚里,他们这么近的距离,虞玓甚至能感受到一点点从太子殿下那里传递过来的暖意。
虞玓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却也有点喜欢这样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