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博不吭声，像个小孩子一样揪着睡衣的衣角纽成一团。潜意识里他知道卫靖说得都对, 但是他又不想承认, 他不喜欢那样的自己。

卫靖看他的手指都红了, 可怜的睡衣也快受不了他的摧残。他叹息一声，抓住他的手。“嘉嘉你忘了自己还是个孩子, 别总是想着自己去承担一切，你要学会找人分担, 信任别人。不然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累，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

“我不知道, 我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杨嘉博小声说。“但就是这样一点小小的要求，好像都很难。爸爸年纪大了, 身体不好，我不知道该信任谁，该依靠谁。没人能给我依靠, 除了我自己谁都靠不住。”

“不是的嘉嘉，你看你爸爸正直壮年，只要好好保养，他还可以活很长时间。而且你还有我，我是你哥，你可以信任我，依靠我。别给自己太多包袱，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有时候你也要为自己想想，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卫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不安，但这和周围的环境肯定脱不了关系。

“我也想啊，但我就是办不到。”杨嘉博向往简单快乐的生活，但生活中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磨难。

卫靖叹息一声，往杨嘉博那边挪了挪，将瘦小的他拉入怀中。感觉到杨嘉博身体紧绷，他柔声说着：“嘉嘉，放轻松，相信我，我是你哥哥。”

杨嘉博紧紧靠在他怀中，感觉到他肌肤上传来的温度，听着他有规律的呼吸和心跳，身体渐渐放松。卫靖的怀抱很温暖，他心底疯狂地想要吸取这种温暖。

卫靖的手摩挲着杨嘉博的伤口，伤口很长，微微向外凸起，当时他应该下手不轻。伤口被摸得有点痒痒的，而且有点暖。杨嘉博想将手收回来，又有点舍不得。

“嘉嘉，能告诉我你心中的想法吗？你在担忧什么，为什么想自杀吗？”卫靖的声音很有磁性，让人听着很舒服，有种诉说的欲望。

杨嘉博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嘉嘉，你是我弟弟，我也是会担心，会伤心的。”卫靖慢慢诱导杨嘉博，想让他将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杨嘉博的声音闷闷的。

“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其实我每次自杀的时候都是恍恍惚惚的，我想着死了就解脱了，一切都清静了。我还有爸爸，我不能让他伤心，所以我不想死，但是我又控制不住我自己。”

“那你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状况？”卫靖将声音放得很低，此时的杨嘉博看起来就像只脆弱又迷茫的小兔子，很容易受到惊吓。

“我很烦却无法发泄的时候，情绪很容易失控，然后我就会精神恍惚，忍不住想自杀。”杨嘉博一边想一边说着。

“我爸妈感情不好，从小就经常打架吵架。每次他们吵架的时候我都很害怕，但他们谁也顾不上我。我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中大哭。我喜欢吃甜的东西，小时候最爱吃奶油蛋糕。我很期待过生日，因为过生日就可以吃到我最爱的奶油蛋糕了。有次我过生日，我妈妈打牌输了心情不好。出门前她让我爸下雨收衣服，我爸爸忘了，回来之后她就大发雷霆，不依不饶地又吵又骂。我爸被吵得受不了，回了两句，结果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后来他们都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蛋糕摔了，也没人做饭，家里冷冷清清的。我站在凳子上一边哭，一边煮了碗半生不熟的面条。小时候的我很胆小，天黑之后特别怕鬼，我吓得躲在床下睡了一晚。后来有一次我过生日，他们又吵架了。做好的饭菜洒了一地，我再次被遗忘，一个人害怕的留在家里不知所措。从那之后，我就不爱过生日了，我总觉得我生日那天是最倒霉的日子，总会发生不好的事。”

杨嘉博说着说着特别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于是就没停住。“我妈是个很奇怪的人，我不了解她的想法。她对外人都比对我和我爸好，她总是动不动就骂我爸老杂种，老狗曰的。对我也是这样，一不顺心就骂人发脾气。我和亲戚家小孩在一起玩，小孩子磕磕碰碰总是难免，但是一出事，她总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骂我。她骂人的那些话都是不堪入耳的人身攻击，我听了之后难过、愤怒却无处宣泄。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积累下来。”

“以前我还总是给她找借口，她在农村长大，是没文化的人，她所在的环境就是那样。其实她不是有心的，她就是那样的脾气，她自己也控制不住。”杨嘉博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些都是狗屁，我为什么还会对她抱有希望，只是因为她是生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