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往往总会有波动,这不,就在程家人剥玉米皮等着嫩玉米煮开了吃时,苗翠莲带着三牛来了程家。
苗婶儿可是好一段时间没来过程家了,先是麦忙,麦芒完了要毁茬播种,都忙活着,前一段编草帽辫子最热火的时节,苗婶儿本来也想参一脚,把她编的七扭八弯的硬塞给苏启林或者程伯正的,偏偏她又被人缠的走不开身。
话说,苗翠莲为了图省事,把自家的麦茬地给烧了,又不建防火带,结果把隔壁的玉米地连带了。那家的主妇也不是善茬儿,家里和娘家兄弟都多,差点就是苗家兄弟的二倍,可是不怕苗翠莲。要求苗翠莲赔偿,苗翠莲刚给了程伯正五十块,哪里有钱赔,就算有钱赔,也是不会赔的,想抵赖,反咬那家自己不看好自己的地,那家的主妇也是暴脾气,就和苗翠莲厮打了起来,俩人扯头发抓脸,都挂彩了。苗翠莲的脸都被抓烂了,却还是硬咬着不赔,那人就几乎天天出去和苗翠莲骂一架,不够劲儿就打一架。一时成为村里茶余饭后的乐子。
程苏也没亲眼见都是听说的,有些幸灾乐祸,心想着这凶人还得凶人磨啊。
苗翠莲一来程家就很殷勤的搬了凳子来剥玉米皮,看的程苏觉得这人肯定又有什么图谋,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勤快,绝对会是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一家人忙活,不时说几句,等玉米熟了吃一个拿一个的。
“你这脸是咋了”柳瑞芳看了眼苗翠莲明知故问道。
苗翠莲顿了顿,脸有些不自然的抽了抽,上面还有被抓的痕迹,不过淡了些,结痂已经扣掉了“嫂子,哎,这都是张喜奎家干的,你是不知道,那娘儿们儿有多凶,力气大的像男人,俺这,这…都是仲义不争气,你说俺家现在穷成这样,怎么有钱给人家赔啊,俺这难的,一份钱也拿不出啊,三牛想吃个冰棍儿,缠着俺哭了几天,俺一分钱都扣不出来…”
苗翠莲哭丧着脸哭着穷,她今天来就是想借点钱的,那家人她实在是受不住了,还是赔给人家算了,又不想自己破费,就想来以借的名义到程家来看看,上回她可是听说程家卖草帽得了钱的。
柳瑞芳心里想,穷,那是你该得的,一天啥事儿不干就想着当地主婆了,有那么好的事儿没,这样想也没表露在脸上,只是官方的皱眉点着头。
“嫂子,你知道张喜奎家的,让俺赔多少不,开口就要五十,俺看她这是做梦吧,玉米才几分钱一斤啊,那几根苗能值这么多钱吗?俺这打了几仗才讲到二十块的…嫂子,你看,你家能借补俺点钱不,就二十快钱,就救了俺的急了…”得了,重头戏终于来了,人要你赔二十,你还就借二十,还真能说的出口。
柳瑞芳沉了脸,她就知道苗翠莲一来准没好事儿,这一张口就是二十,过年几个孩子都上学后,家里可就只有六块钱存款了,还欠着债,如果不是去柳塬村得了卖野猪和狼的钱,又有卖草编的帽子包包的钱,她都不知道肥料钱从哪里弄了。
“翠莲,俺现在就是想借你,都没那个力了,你来看见俺家的牛了吧”
“看见了,是好牛犊子,根骨大,长大了肯定能出大力”苗翠莲回道。
“看着是好,你可知道这牛多少钱,可是要二百多呢,要不是你添补的那五十块,俺们就是明年也买不起啊,买这牛俺可是借了信用社一百多块呢,还有一厘利息,哎,这日子怎么过啊,往后还有啥进项啊,你说说,俺们这一大家子,可咋办,啥时候才还得清啊”
“怎么还要借钱,外面人都说你们挣大钱了,那帽子卖的可贵呢…”
“我呸,谁说俺们家挣钱了,那都是眼瞎了。俺们就是人手多点,编的也多,才卖出去了些,比别人家也就多个块把毛”
“……那也不用借信用社啊,你哥家不添补点儿?”
“俺哥家?俺们家盖房子的钱都还没还给俺哥呢,俺现在都没那个脸回俺哥家了,俺嫂子都把俺恨死了,俊文娶媳妇可是用钱的时候啊,哎,俺本来说去你家要那剩下的五十的,可是俺这一想,谁家能有那么多钱啊,俺就没张那个口了”
柳瑞芳在一边长吁短叹哭穷,程苏在一边直乐,看来苏启林那逻辑深入人心啊,自家可爱的祖母学的蛮快的嘛。
苗翠莲听的有些讪讪的,谁知道柳瑞芳也开始哭穷起来,说的让她有些开不了口了,那五十块她可是不准备还的。苗翠莲有些不甘心,看着一边儿的几个小的,眼珠转了转说道“嫂子,你都这么难了,咋还让娃上学,要是都不上学,那得省多少钱,本子笔的费都要花好多呢,俺看就让狗娃上学就行了,这些女娃上学干啥,还不都是给人的,俺都不让俺家大牛二牛上学了,学几个字能认识就行。俺看,这开学后,都不上算了,这不能给你省一笔?”在她看来小四小五她们上学,简直就像是花了她的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