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苏这小身板怎么可能经得住,一下子就往后倒去,头眼看就要磕在床上的木头靠背了,一只手伸了过去扶住了她的头。
“谁让你进我房间的?出去!”被两人吵醒的慕闻朝坐了起来,扶正了程苏,对着这个陌生小孩有些冷的说道。
程苏差点以为自己又看到了长大后的慕闻朝,打了个寒噤。
“了不起啊,哼!”慕闻达本来还想赖着不走,看到慕闻朝的眼神,翻了个白眼讪讪的走了出去。
“你没碰疼吧?”慕闻朝看着程苏问她,语气和刚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呃…”面对这突然转变的语气,程苏有些想石化。
“你嗓子还痛吗?我还说让妈妈帮你看呢,妈妈什么病都能治好…那几天你总是哭个不停,嗓子都哭坏了。”
“不痛了”程苏木木的说道。
“我还想让妈妈见你,妈妈一直想再要一个弟弟…”
慕闻朝低头说着话,语气平淡,但是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却让人感到一种绝望的悲伤。
“你…”程苏想说让他别难过了,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一样。没用,无论谁怎么说,都没用,这根本不是别人能够安慰的,是要靠时间的来慢慢治愈的伤口…
慕闻朝抬头看了眼一脸关切又有些手足无措的程苏,收回了自己的低沉,再次将程苏小小的手包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闭着眼睛靠在床背上,不知道想什么。
程苏心里腹诽着这装深沉的举动,同时又为自己的手再次被握住泪奔着…
慕闻朝的手有些冰冷,程苏的手简直成了他的取暖器。程苏低头看了眼慕闻朝的手,发现他手上的冻疮似乎少了很多,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双手的时候,这十个手指头没一个好的,都肿的跟萝卜似的,程苏不禁暗暗佩服了下他的恢复力。
在程苏艰难的用一只手套好了棉裤后,慕云昌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慕闻达。
“爸爸,哥哥骂我,还让我滚!呜呜呜…”慕闻达眼泪汪汪的告着状。
程苏看到慕闻达在慕云昌后面转脸偷偷给她的鬼脸,有些想揍这小子一顿。相比来说,慕闻朝虽然闷闷的,冷冷淡淡的样子,还是很好的小孩,起码他不会睁眼说闲话,更不屑去说谎打小报告,这点她倒是比较自信。
“闹闹,这个,这是你的弟弟,你以后要让着他点。既然起来了,我就带你去洗漱,然后我们吃饭吧,你阿姨做了你最爱吃的饭…”慕云昌有些尴尬的介绍了下慕闻达,没忍心说慕闻朝,只是皱了皱眉,明显已经有了点不满。或许慕云昌对慕闻朝的歉疚和父爱就是在这些似真似假的构陷中消磨光了吧。
程苏看着慕闻达有气,抬头看着尽量露出单纯的眼神看着慕云昌张口有些幼稚的说道“叔叔,闹闹哥啥也没做,这个哥哥好奇怪啊。刚才进来就乱翻东西,还说这里的东西都是他的,叔叔,这不是闹闹哥哥的家吗?”程苏在心里抖了抖鸡皮疙瘩。
慕闻朝看了眼程苏没说话,放开了程苏的手开始自己穿衣服。这几天慕云昌并没有介绍那个女人和这孩子的身份。也不知道慕闻朝此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或许他还不太懂多了个弟弟的含义。
慕云昌听了程苏的话顿了顿,说道“这当然是闹闹的家了,好了,我们起来吃饭了,太阳可都晒屁股了啊…”
此时的慕闻朝家里,之前来的慕闻朝母亲家的亲戚都走了,只有慕闻朝的外婆还留着,实在是放心不下小外孙。慕闻朝家的这个所谓祖宅中,住的人就是慕云昌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还有慕闻朝的祖父母。
吃饭的时候难得的全部到齐了,那几天程苏都是和慕闻朝守在灵前,吃点别人送来的吃的,这样的大聚餐还是第一次。
这顿饭吃的悄无声息,秉承食不言的铁则,都在很认真的吃饭,让程苏也吃的小心翼翼的。
“慕容峰,我要带闹闹回家去,这里我们呆不下去了!这尸骨未寒的,大的小的都进门了!我可怜的女儿啊,来你们家做牛做马没享一天福,就这么早走了啊!留下我的小外孙怎么办啊!”
吃过饭后,慕闻朝的外婆,也是除了他的母亲对他最好的人,提出要带慕闻朝走。她说着一口南方的吴侬软语,但是口气却很强硬。
“亲家,是我们对不住你啊。云昌也给你滚下来道歉了,你就原谅
他吧。曼曼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那几年多难你又不是不知道。云昌这几年都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你这不是让他和闹闹彻底断绝关系吗?孩子到底还是姓慕的,我们怎么可能对他不好?你这样不是在打我的脸吗?”慕闻朝的祖父说着。这是一个威严冷厉的老人,五十多岁的年纪,饱经沧桑的脸上已经是沟壑纵横,经过了这几天的事,他显出了些疲态。对于那个在他最难的日子里照顾着家累出病的儿媳妇的早逝,他或许比慕云昌还要伤心。他对于慕云昌的行为也是很不满意,可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连孙子都有了,他也赖的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