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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他跪下,王建军用一根粗棒子打着他的膝盖,裤子上渗出了血迹,不知道是不是骨头碎裂…

王建军站在高台上将他摆好姿势,又用手肘狠狠的顶了下他的背脊,让他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才义正严词的宣读着作为“黑五类”的沈修然的十大罪状。

从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未有变化,眼帘垂下,看上去像是屏蔽了感官一般。聂曼卿起初并没有认出他,只是蹙眉呆愣愣的看着这人间惨剧,她才不相信那些罪状,她不懂那些最高指示,只相信自己对人好坏的感觉,如今被冤枉的人太多了,之前自己敬重的一个老师就被批斗过,她好恨,却没有一丝办法,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形都让她止不住的想哭…

直到结束时,沈修然似乎放松了一样深吸了口气抬眼恰巧与聂曼卿含泪的眼对上,聂曼卿才突然想起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实在是很特殊,她想忘也忘不掉。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只觉得那双眼睛竟然在看到她时露出一丝似乎是宽慰的笑,似乎认出了她。

聂曼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被两个人架了下去,全身止不住的开始发抖,想到当年王建军扔下的那句狠话,她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把他给害了…

那个睚眦必报的王建军因为她被沈修然踹了一脚,怀恨在心!这绝对有可能的。

因为聂曼卿听夏雪玲说过,王建军因为上工偷懒被同组的知青说了一句,竟然秘密告了那知青一状,说他偷了队里的鸡蛋,还栽赃嫁祸,害的那知青被打的半个月都没起床,还被遣出去劳教了半年…

聂曼卿虽然对沈修然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形,王建军这个小人所批斗的肯定是和他相反的人,加上聂曼卿自己愧疚的心思,让她从批斗结束解散回到住的地方就魂不守舍,夏雪玲这才以为她被吓到了抱着哄了半天。

直到李思琪说到外面下雪了,聂曼卿抱到了热烫烫的红薯才不知道哪里的来的勇气,决定去看看。她不想连累身边的女孩子,被人抓住了这可就是“通敌”了,只好自己大着胆子来了。身边的资源实在有限,取暖的铺盖她们到了冬天也是挤在一起共用的,棉衣也就一人一套,套上罩衫换洗着。聂曼卿临走的时候只是顺带了一点止血的三七粉,和自己感冒喉咙发炎时用剩下来的药。

“喂”聂曼卿小声的叫了句,沈修然似乎睡着了,靠在木桩边闭着眼一动不动,脸上的颜色很不正常,嘴唇发紫,看的聂曼卿忍不住的吞了口口水,用嘴咬下空着的那只手上的手套,食指发颤的向沈修然的鼻子凑近。

冰,冷的像冰一样的温度,这是聂曼卿在碰触到沈修然的第一感觉,然后她就害怕起来,因为手指一点气息都没感觉到…

就在聂曼卿吓的抽回手,那根火柴要燃尽时,她看到了沈修然的眼睛睁开了,眼白里充满血丝,眼神透着邪气的,看起来诡异之极,乍然间又黑了下来,聂曼卿本来想掉转头跑的,腿却软了下来,只把手捂住了嘴巴抑住了将要发出的尖叫…

第3章 人和牛

沈修然以为自己在做梦,早就已经麻木了感觉和视听,突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哞哞乖…”,这个声音纤细飘渺带着温温柔柔的质感和整个世界都似乎不协调,仿佛来自天外,传出来就被黑暗吞噬,只被他的耳朵接收了一星半点,就让他觉得似乎有了点暖意。

逆着雪光他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火柴点燃后,映出她只露出眼睛的脸,本就矮小的身影拱着更显得小小的一团,暗淡的火光下,她的眸子显得那么黑那么亮,透着小心翼翼,像是刚出生的小兽一般。他以为他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或许是冷久了吧,产生了莫须有的幻觉,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来这里呢?他现在的名声坏的很,家里出了事儿,自己又被万般的抹黑,人人避之惟恐不及,那样胆小只会缩着哭的小人怎么会来这里呢?这里这么的冷,没有丝毫希望,如同地狱一般!

他闭上了眼不看,不听,为自己这个荒诞的梦感到可笑,什么时候他也变的这么脆弱需要做梦来取暖了呢?

耳边到底还是响起了茅草被踩的细微声音,细弱的呼吸也渐渐临近,那在鼻端下出现的一抹淡淡的暖香像是电流一般击着心脏,让他不得不睁眼去确认了。

聂曼卿就这样被吓的坐到了地上,即使地上有干草,冻硬了的地面还是让她的屁股直疼,眼中瞬间就出现了泪花,这时她也顾不得这点疼了,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闻,碰到鬼的感觉让她想迅速逃离这个地方,却在此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还有几分显得有些做作的笑声传来,这比遇到这个鬼还让她害怕,那声音要是没听错的话是王建军的声音,要是被他看到,她可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