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这流觞曲水亭,仿的是古人《兰亭序》里的流觞曲水赋诗之举。郑国公爱好文学,喜欢附庸风雅,在家里挖了一条小渠沟,取名小明渠,用做流觞曲水。他还在京时就时常约上三五好友一同饮酒赏月作诗,好不快活。
这小明渠不大,原本也不是用来做大宴之用,不过此宴靖王也并没有请太多人,只请了此次科举前十名者,与一些朝中的青年才俊罢了,因此也不算坐得紧凑。
今晚柳怀山没有再坐在靖王的身旁,而是坐在流觞曲水左边的首位上,下来是霍子贤,然后是景泓,往下按照科举排名而坐。右边坐着的是靖王宴请的朝中青俊,景泓想大概是按照官职品阶入坐的吧。
靖王坐在一旁的亭子里,并没有围坐在小明渠旁边,看来今夜是无意谈论风月。没有屏风,景泓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靖王的容貌。殿试时,景泓有幸得窥天子容颜,天子长相严俊,身姿修长,带有帝王之气,让人只看一眼便足以拜倒在其脚下。而眼前的靖王,长相与天子极为相似,眉宇间要更凌厉些,由于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身形比起天子更加健硕。
如果说天子是让人敬而不敢直视,那么靖王就是让人怕而不敢直视。
景泓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直视靖王。
靖王的身边坐着一个气质不凡的公子,长袖蓝衫,温润如玉,一直面带微笑,让人一看好感倍增。他旁边坐着圆圆脸元琅小公子,缠着他不知在说什么,他很有耐心的应付着。
大家都已经入座,宴会开始之前,靖王作为主人自然要先说一番开宴辞。
靖王显然不是很喜欢这些虚礼,只简单说了两句便罢了。于是辞罢,开宴。
众人相互认识了一番,景泓方才知道那位靖王身边的蓝衫公子便是元琅的兄长,上一任状元郎元玠。
此处做流觞曲水,便少不得要附庸风雅一番。景泓也跟随众人玩了几轮,也可能是他运气好,那酒杯总是路过他,奔他人而去。
王府之宴不同万花楼那种地方,靖王虽然算不上文雅,但席上也并未出现劝酒之事,这倒是让景泓放心了不少。他自小就喝不得酒,沾酒便睡,秀才爹常说想要拐他,一杯酒足矣。
文人雅致少了许多勾心斗角,景泓也放松了不少,他话少又不太会交际,席间又不由得神游天际起来,直到自己的名字被元玠提起时,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知今年的探花郎景公子,祖籍何处?在下前些日子有幸得览景公子文章,文风清雅,文思如菊,颇有些当年文相的影子,在下自己也是喜欢得很。不过景公子似乎不甚在外走动,在下一直想结交公子却无机缘。”
被元玠夸了一番,景泓有些脸红:“在下是自宣州来。”
“宣州?我听说过,虽不大,但却是个好地方。地处江南,土壤肥沃,听说那里有大片的茂林修竹,是江南文人最向往之处。”
宣州确实是个不大的地方,比不上江南其他诸如苏杭等地,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想到这位蓝衫公子却知道,这着实让景泓有些意外。
“公子过誉了,宣州是个小地方,比不得苏杭等地。至于那大片的竹林,夏季时节繁茂翠绿,风过有铮铮之声,于竹林深处小酌一杯,感怀天地之间,倒不失为一个妙处。”
元琅坐在一旁,听到景泓的答话,翻了个白眼,小声道:“啧,又是一堆屁话!”
别人听不到,元玠却听到了。他转头看了元琅一眼,眼中警告意味甚浓,元琅乖乖地闭上嘴巴,脸上的不屑也收了起来。
元玠看元琅收起了不敬的模样,又转回头来看向景泓,笑问道:“过几日便是探花宴了,探花郎想好要到哪里去寻花了么?”
探花宴是新科之后的习俗,由探花郎及各位新科进士自杏花园出发,遍寻京城各处,摘取自己心中最好看的那一朵,回到琼林苑迎接状元。这期间,若是他人比探花郎先折花而返,探花郎则被罚。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百花盛放,京城虽名园居多,但景泓对京城的情况不甚了解,因此他颇为苦恼该到哪里去折花,不但能折到最美的花,还能比他人先行折下。
景泓摇摇头,如实道:“不知。”
元玠听了景泓此话,这是意料之中。“探花郎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切莫被他人抢了先机,最后只能受罚了。”
“应当……不会。”景泓毫无自信地笑了笑。
宴会进行到后半,大家都离开了各自的酒桌,纷纷端起酒杯与他们攒做一块去了。靖王也没管,倒是柳怀山又坐到了他身边,两人又低声说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