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牙里逃生的文子延满头大汗地回了宫,看着晚膳时被端上来的炖骨头没有一点胃口。成蓉皇后见了他这个不思饮食样子反而十分地欣慰,儿子终于知道控制饮食减肥了。
腊月二十七,洗疚疾。这天要洗衣拖地洗澡赶去一年的病气与晦气,以便崭新地迎接新年。家家户户的捣衣声不绝于耳,人人都是热情高涨,唯独文子熹懒趴趴地抱着自己的肚子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耳边有人在问,“怎么不开心了?”
“我有点想家了。”文子熹沉闷闷地答,她这次口中说的“家”不是指宁府,而是指皇宫。快到年关了,昨天文子延来她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不跟父皇母后还有弟弟在一起过年,她嫁人了,要留在宁府侍奉夫君和婆母。倒也不是不开心,就是心里空落落的,还没适应过来。
他从后把情绪低落的人儿搂在怀里,摸着她的肚子:“我陪着你好不好,还有孩子,也陪着你。”
“嗯?!”文子熹惊讶地偏头,眼前是宁淮放大的侧脸。
“你怎么没去翰林院?”她问。
宁淮笑答:“翰林院从今天开始已经年休了,今年这个年就让你的夫君来陪你好不好?”他摸着她的肚子,“明年,就是你的夫君和孩子一起陪你。”
文子熹鼓起小腮,却在他戳了一下她的小脸后终于绷不住笑了。她看着他的脸,以后,好像真的要把她的生命生活一切都交给这个人了呢。
腊月二十八,贴花。这一天要开始张罗着贴年画,春联和窗花。书房里,文子熹趴在宁淮的大书案上看他一笔一划写着各种春联。宁淮写得一手好丹青,府里的春联都被他一手包了,有些下人想向他讨一副他写的春联或福字他也爽快地答应。
文子熹看宁淮正铺开红纸写着一张“福”字,她给他磨好了墨,自己也技痒起来,便也找了跟笔铺开红纸写起书法。她写得认真,就连宁淮也忍不住停笔站在她背后看她写的什么。
文子熹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乐呵呵地把自己写好的献宝似的呈给宁淮。
是一副对联,内容倒也寻常,宁淮主要看了看她的字。她书法很不错,字迹里见有女子行笔时的清秀婉转,但回锋转笔处又透着力道,瘦而不摧,颇有几分筋骨。宁淮在上书房见识过她写小字,没想到写起大字来也能给他惊喜,当即决定要把这副字贴在他倆卧房门外。
文子熹得了夸奖高兴得不得了,手上的笔都忘了放下就开始手舞足蹈,然而太激动总是会出事,硕大一个墨点从她手里的毛笔脱出,甩到了她刚写好的对联上。
文子熹抱着自己的墨宝眼巴巴地要哭,还是宁淮急中生智想了个办法,让她去拿一盒她用的胭脂过来,胭脂是红的,盖在墨点儿上跟红纸融合应该看不出来。
文子熹急忙去拿了盒正红的胭脂膏过来,沾了一点盖在墨点上发现果真看不出来。她高兴了,宁淮自然也高兴了,顺便拿着那盒胭脂在她眉心点了个红点儿,看来看去又觉得有些单薄,便又用指腹沾胭脂把她小嘴也涂得红红。
极白嫩的皮肤上缀着最勾人的红,他看着她涂了胭脂后愈发明艳到令人不可逼视的小脸,觉得那奇史怪谈里专以美貌勾得男人上钩再吸其精气的的妖精再美也美不过斯,心念一起,便把书案上的东西都堆到一边,把她抱到书案上去。高度特别合适,他站着,她躺坐着,还不会压到肚子。
文子熹始料不及,只觉得他身后书架上那些老子孟子庄子墨子韩非子似乎都活过来了的一般在盯着他们看,文子熹一边心虚一边祷告:“各位名垂千古的大家们,千万别来找我啊,在这地方起兴要亵渎圣贤的人是宁淮,不是文子熹。”
“那你就没有罪名吗?!”文子熹好像看到有一个老爷爷正怒目看着在这书房行胡乱事的两人。
“有。”文子熹答得委屈巴巴,“罪名是不该陪他一起亵渎圣贤。”
腊月二十九,大年夜前的最后一天,京城热闹得不得了。明天就算正式过年要关门了,商户们都把货物摆得满满做一年中最后的生意,家家户户清点了年货,也都出门来做着最后的采买。
文子熹懒懒地不想动弹,宁淮本由着她,但太医今日来请脉时说公主孕期不能这么懒,要多出去走走锻炼锻炼,这样公主以后生产的时候才会有足够的力气。宁淮一听觉得所言甚是,便把文子熹从床上拖起来说外面热闹,让她跟他出去逛逛。
长安街人来人往,人人手里都抱满了刚买的东西喜气洋洋,只有一个人却兴趣缺缺。
“阿淮,咱们又没有什么买的,我走得好累啊,回去好不好?”文子熹挽着宁淮一只胳臂,把小半重量都坠在他身上,凑近他精致的侧脸撒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