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凝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上,一瞬也不瞬。
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黑暗的魔窟,看到了自己将蛊毒抹在其他人碗沿的模样。
那时候,她到底有没有哭,又有没有发抖?
大抵是没有,不然,她现在为什么还能笑呢?
“而后我发现,大家都做了一样的事。”她轻声道,“除了我,每一个人,都在对方的吃食饮水里下了毒。”
在那样的魔窟里,人会如此轻易地变成鬼。
“也许我真的最适合做蛊毒的容器。”常晏晏又笑了,下意识收回手,抚上自己的右肩,“因为最后,也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了。”
到底是她下的毒最烈,还是她的天资最好?亦或者说,是因为她最狠毒?
无论是何缘故,结果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活下来了,成为了三圣教的圣女。
“那个时候,巫真大人……阴魔就已经是三圣教的教主了。”她垂下眼帘,“常晏晏这个名字,也是她给我起的。”
常晏晏,常晏晏。不是燕燕,也不是艳艳,而是——晏晏。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为她起了这个名字的女人,是她生平所见的最美丽也最恶毒的女人。孩童拙劣的伎俩,在阴魔面前只会显得笨拙可笑,那女人洞悉了她的一切作为,而后,对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绽开了比春花更明媚的笑。
‘你很像我。’
阴魔如是说。
而年幼的她在那一刻停止了颤抖,睁大眼睛望着座上的女子,如同坠入了一场漫长的梦魇。
“那也确乎是一场梦魇。”
常晏晏望着昏迷不醒的白飞鸿,轻声诉说着没有人能听到的话语。
“我曾以为,我一生都无法从中醒来。”
每一夜都做着噩梦醒来,醒来之后迎接她的是比噩梦更为可怖的现实。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直到教主要我潜入昆仑墟。”
直到——那场心血来潮的游戏。
“你去昆仑墟,为我散播心魔引。”
那只是阴魔无数突发奇想之一。与其说是游戏,不如说是戏弄更为恰当。
常晏晏却因此见到了与那片魔窟截然不同的天地。
“我因此遇见了你。”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常晏晏却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