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盖阳城外,师徒二人不曾为城中那一张张悬赏榜而驻足。到现在,却面对一个似乎在求助的、细细想来,总觉得事出诡异的奇怪鲛人。
秦子游心绪起伏。
他给楚慎行剖析自己的心思:“按照这鲛人的意思,是有一群修士被鲛怪捉住、囚禁在某个地方。”
楚慎行温和看他。
秦子游:“师尊此前杀了诸多鲛怪,大约因为这个,它才决意向你我求助。真奇怪,分明是妖兽,却似有一颗人心。”
秦子游自问自答:“会是陷阱否?兴许。可若非陷阱,而是真……师尊,此事总要亲眼去看,才知道真假。如若不然,往后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恐怕都要一直挂心。”
在盖阳城时,悬赏榜如何,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不去看,自有为名为利的修士前来,志在必得,要获取报酬。
可现在,灰色鲛人游到两丈之外,看着师徒二人。它在原地徘徊,想要再上前。秦子游看它,从这鲛人眉目间看出许多人一样的情绪。
这太奇怪了。
还是那句话,鲛人说是“人”,可内里仍然是残暴的妖兽。师尊刚刚和他说过,不能被此妖的秾丽外表蛊惑。
楚慎行说:“所以,你想去。”
秦子游权衡,最终点头。
楚慎行说:“那便去。”
秦子游诧异看他。
楚慎行能从徒儿眸中读出对方的心思。
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决定啦?
难道就不多斟酌一下?
楚慎行看在眼中,又觉得手痒。
他问:“龟息符如何做,还记得否?”
秦子游注视他片刻,露出一个笑脸来,“自然记得!”
他熟门熟路,从楚慎行袖口摘藤叶,转瞬就做好两张龟息符,贴在自己与楚慎行腰间。
然后记起什么,悄声问楚慎行:“师尊,此前那鲛血,还有否?兴许会有大用。”
虽说下面都是海水,但在水中隔绝出一个单独空间并不算难。
楚慎行给了他一个遗憾的答案:“并无。”
秦子游短暂地失望片刻,而后笑一笑,“无妨,倘若那鲛人并未欺骗你我,那再取鲛血,也并非难事。”一顿,自言自语,“若是骗了你我……”
楚慎行心想:你以后遇到此类是非,还会“多管闲事”吗?
秦子游却不说话了。
他把思绪压在心底,拉一拉楚慎行的袖子,说:“走吧!”
灰色鲛人看师徒二人这一番行动,在海中转了一圈,再做试探,往下游去。
师徒二人跟在它身后。
渔船停在水面上,静静漂浮。
师徒二人随鲛人下潜,周遭渐暗。起先,有天光透入水中,能照亮周边。到后面,唯余一片仿若能吞噬一切的黑色,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修士有神识。
身侧有鱼,有巨大的、缓慢游动的海龟,有各种在岸上不曾见过的海兽。
青藤缠着秦子游的腰,确保师徒二人不会在下分离。
楚慎行心中计算他们下潜的深度,眉尖一点点拧起。已经下来许久,可前路似乎无穷无尽。灰色鲛人的速度渐渐快了,可以神识往前,仍然是不变的海水,不见其他鲛人踪迹。
究竟还有多远?
他考虑这些,忽然又听见徒儿的声音。
秦子游叫他一声:“师尊!”
两人神识勾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