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老仆转头过来时,手仍放在方君璧腹上。秦子游定睛,见方君璧腹部被剖开一道口子,能看到里面的血肉、器脏,以及带着隐约光晕的丹田。
上善若水两名小厮正站在老仆身侧,贪婪地看着方君璧。
楚、秦二人猝然出现,三个机关偶人措手不及。他们来不及讲话,就听楚慎行“惊愕”道:“方道友!你们、你们这是——”
随着他的话,大片青藤从楚慎行袖口涌出,冲向机关偶人!
自在峰五人神识凝滞,不会知道楚慎行而今做了什么。而在青藤的来势汹汹下,两名小厮神色一凛,从袖中拔剑。
两人合力,欲抵御青藤攻击。
然而青藤并非袭向上善若水,而是在将至两人身侧时,蓦然绕开,卷向方君璧身体!
上善若水急急收剑,却已经来不及。
灵剑斩上青藤,剑锋锋利,将一截藤蔓砍落。
上善若水看到眼前场面,愣在原地。
余下藤蔓不受影响,眨眼工夫,层层缠上老仆身体,将他从方君璧身侧扯离。
上善咬牙,“不……!”
他想:我砍断青藤,却也不算伤到这修士。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眼前修士微微笑了下。几人周遭倏忽大亮,明光阵重新运转。耀耀光辉之中,楚慎行悠悠长叹:“我未要对你们如何,只是想救回方道友,你们却拔剑砍我。”
上善面色难看,惊疑不定。
若水脾气更急些,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自己与上善中计。他尖声质问:“你这贼子,分明是引诱引我与上善对你拔剑,而今,你却——”
楚慎行神色一冷。
他反问:“我却如何?”
话音一出,其中蕴含的威压让上善若水顿时僵硬。楚慎行往前,分明只是随意迈出步子,可他每走一步,两名小厮面色就难看几分。走到第三步时,若水先支撑不住,膝盖一弯,直直跪在地上。楚慎行见状,轻轻“啧”了声,转而记起什么,转身招呼:“子游?来。”
秦子游尚立在原处,神色复杂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在峰五人,面有悲戚。
楚慎行眼皮跳了下,记起什么,柔声说:“他们无事。”
秦子游一怔。
而老仆、上善若水等人听了这话,一时之间完全懵了,甚至没精力去留意楚慎行叫徒儿时换了一个名字。
楚慎行解释:“是我要他们装死。”
秦子游缓慢眨眼,福至心灵:“是那些小雀、蛐蛐儿?”跑过来给孟知竹他们报信?
楚慎行含笑回答:“对。”
秦子游“唔”一声,心头压着的石块滚落,轻松许多。
既然师尊这样说了,自在峰五人定然真的无事。
方君璧身上伤口看起来可怖,可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一颗回春丹的事。知道他们神识尚在,只是暂且主动沉寂之后,秦子游便不再忧心。
他打起精神,再细细考虑眼前事。秦子游似乎看懂一点:那名叫若水的小厮并未说错,师尊方才的确是虚晃一招,引两个小厮攻击他。而在青藤被砍断之后,师尊便骤然松快下来,仿佛无形之中,有什么禁锢消失了。
师尊叫他,他便往前。等徒儿来到自己身侧,楚慎行心情不错,压下青藤的躁动,随口问:“子游,你明白多少?”
秦子游从自己思绪中抽离,左思右想,仍然觉得自己缺少的线索太多。他无奈:“师尊,你这是为难我。”
楚慎行叹道:“这怎么算是‘为难’?”
这样悠闲态度,被三个机关偶人看在眼中。然而楚慎行继续往前,上善也布了若水后尘,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最后,是那名老仆。
老仆青藤缠身,恨恨望着楚慎行,再不甘愿,膝盖却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
三个机关偶人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被楚慎行摆了一道。
秦子游正说:“好,我便猜猜。师尊在进入此宅、喝了一回茶后,心生警惕。我虽不明就里,但想来,总有茶水中‘天霞花’的原因。再有,就是上善那番话了。”
上善额头贴着地面,直不起身,脸色难看。
竟然……
竟然!
秦子游:“往后一月,师尊与我从未采纳此地灵气,不过想来,孟道友他们该一心修行。若非真正出事,别无他法,我想至少谢道友不会应许师尊‘装死’的建议——对,这便说得通。”
“倘若我与师尊一样修行,那我定比师尊早些出事。倘若当真
如此,师尊一定提早发觉不对。上善便是为了避免这点,才那样提醒你我二人。偏偏弄巧成拙,让师尊提前警醒。至于孟道友他们,大伙儿修为相差无几,一人出事,旁人也已经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