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三千主脉区,赤霄门。
陈隐偷偷离开宗门的那天,傅重光想了很多。
尤其是在同掌门聊过、追溯过自己内心之后,他心中模糊的、一直蒙着一层纱的情绪像是被针捅破,登时清明许多。
正如那日掌门所说:“你觉得自己真的心窍通透了么?我看未必,若是你真的清楚,又怎会犹豫不前?”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1。重光,你被自己的心魔束缚了,不如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话落在他耳中,宛若钟鸣敲响。
傅重光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刨根问底地想,自己是从何时何地、那一刻瞬间开始,对陈隐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这也难怪陈隐问起时他含含糊糊答不上来,让两人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自那以后,他便在宗门山中的空寂之地闭关打坐,脑海中逐一回放过去的几十年人生。
他像是刚刚生下来的幼童牙牙学语,一点点去感受经历过的酸甜苦辣。
被师父当作亲子教导时的感激、同门师兄弟间玩闹的欣喜、三师弟拜入师门时的酸涩、宗门同袍被欺辱时的愤怒……
傅重光的世界天生就是灰暗的。
但他在重新摸索,学着去体会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感情。
直到陈隐的出现,给他的世界带来了浓墨重染的一笔。
他的神识脱离在九天之外,重新去看那些有陈隐出现的过往,以旁观者的身份静静地看着记忆中的‘傅重光’,去体会他的心里路程。
心魔的余孽依旧在他耳畔絮絮不停,但这一次,他心如止水。
也就在某一个瞬间,他恍然明白:原来这就是心悦动情的感情,原来陈隐是特别的。
他的情愫不是始于初见时的羁绊,而是在相处中被折服、被那团明亮焰火吸引着目光。
那一瞬间,傅重光的世界才真的开始散发自己的色彩。
……
这日,沉寂了许久的赤霄门主脉上空阴风阵阵,不过眨眼间,万里无云的晴空便阴云密布。
黑云压城狂风呼啸,粗壮的紫电雷劫隐藏在厚重云幕之中,不出片刻便笼罩了整个主脉区的上空。
如此浩大的声势自然引起了宗门众长老的注意。
“这是……破镜问情的雷劫?!谁要破镜了?”
“好像是往那片山头去的,可那边偏僻得很,没多少弟子在那开辟洞府吧。”
忽然有人想起了,两个月前傅重光曾经申请过去那处山头闭关,迟疑道:“难道是傅重光?”
旁的长老有些不信,但为首的掌门只轻轻抚着白须,没有否认,他们这才满心震惊。
“竟然是他?!他骨龄也在五十岁之内吧,如果真能破镜成功的话,他也不输那些一等天才了。”
也有唏嘘道:“今年中三千的好苗子不少,真是后生可畏啊!看来我等有生之年,或许真的能等到宗门重新振兴!”
众赵老朝着雷劫的方向而去,远远站在外围设下了一个结节,不让其他修士受到波及。
掌门老道摸着胡须,听身后的同门长老感叹:
“也不知道这些小家伙的机缘都从何而来,咱们这些老骨头熬了这么些年,都快被赶上了。”
掌门颔首道:“不过是积累、顿悟。”
话音刚落,气势汹汹的雷劫便轰然落下,巨大的雷鸣声响彻整个宗门,让闻者心头震颤。
莫说是本宗之人,连主脉区其他几个宗门也发现了赤霄门的异像,短短半刻钟的时间,便有眼线将消息传到了各宗。
青阳门内,一袭青袍的老者看向天际,哼声道:
“天才修士,赤霄门这一代倒是好运气。”
断岳宗峰头之上,宗门长老恭敬看向上首的半神大能,试探道:
“宗主,这一次赤霄门的弟子未免风头太过,要不要我们出手……”
灰袍书生一般的中年人静静点茶,抬眼间毫无锋芒,却让那说话的长老汗毛耸立。
他道:“蔡师弟,我记得同你说过,赤霄门那两个小家伙不要动。”
“你手伸得太长了。”
平平淡淡的两句话,却让分神期的强者冷汗狂飙,他膝头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颤声道:“宗主,我只是觉得……”
灰袍修士摆摆手,轻笑一声很是和煦:“别紧张,我无心管这些宗门事务,这些年师弟劳苦功高,只是这两个小家伙别有缘法。”
蔡长老呐呐应着,心底阵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