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萧纪凰又姿态自然地上前给祁曜斟上了酒,还给他抚平了垂地的衣摆。
祁曜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萧纪凰乖巧地笑了下。
陈阿秀还是头回参加土匪的宴,对萧纪凰这个心机男孩又在刷师父好感这事没顾得上。她环顾全场,看着了满场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怵,还颇有闲心地东望望,西看看,很是乐在其中,不过这仔细一看她就看到了感觉不太对劲的地方。
凡是身强体壮,四肢魁梧的多坐于右侧,他们讲话骂骂咧咧,粗话荤话直往外蹦,听得陈阿秀脸都很是发红——大概是开启截然不同的新世界兴奋的。而另一边则多是文人打扮,穿着讲究,相互间讲话也是温言温语,这种人陈阿秀再熟不过了,和另外一边简直是泾渭分明。
她忍不住挪了挪腿,往祁曜这边靠近了些,然后指了下那些文人问道:“师父,那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祁曜很直接地表示了他也不清楚,萧纪凰倒稍微知道点历史内情,他告诉陈阿秀道:“那是和华西骏第一批上山的贵族乡绅们,本以为是就此逃脱一劫,却没想到是进了更深的火炕。不过能在这地方待上三年,确实也算是贪生怕死到一定境界了。”他嗤笑。
祁曜听完萧纪凰的话,抬眉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疑惑。
在萧纪凰的人物介绍里,惜命(贪生怕死的委婉说法)可是放在第一条。这么一个把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祁曜再次对技术部的人物性格的算法产生了怀疑。
在国师入场后,所有人都颤颤巍巍给他行注目礼时,华西骏总算来了。
他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进,抱拳道:“今日在座各位皆是我启崂山弟兄们,我们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今日开宴,一则是为国师接风洗尘,二则是我华西骏有一事相商。”
众人终于把视线从貌比潘安的国师身上扒下来,挪了一点看向华西骏。
华西骏在众人的视线中一路走向了主位,严冲给他递了酒过来,华西骏举杯朝所有人道:“孔明先圣曾有云,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与我华西骏一道上启崂山的诸位原也是抱着诸如此等想法。但时机已至此,诸位看来,在这乱世之中孰能全身而退?”
“这几年来,我们畏缩于山中,我知晓,在诸位眼中我们启崂山算不得土匪,至少我们护得了一方的安宁,但是兄弟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昨日我们龟缩于山中,眼睁睁看着国亡家破,今日我们仍旧龟缩于此,莫非就能有一世的平静?”
华西骏字字珠玑,声声沉重。他话一落,就有弟兄举酒相合,大声道:“大哥,多的话兄弟们不会说,只知道你说的就是俺们想的。俺们要下山!俺们要打仗!”
附和华西骏的多是后收进的弟兄,或是与华西骏有过命之交的兄弟,总之多是坐于右侧的人。而左侧的文人贵族们反倒没有什么人说话。
能下山的都已经另谋出路去了,他们这些之所以还留守在这的,不是因为当年家族站队不对,险些满门抄斩逃脱一劫者,就是些酸腐文人,既不认同当前统治,又没想法去推翻当前现状。
——天下英雄如此之多,你算哪根葱?
不如保命要紧!
但保命只靠他们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肯定也不行,这时候左侧这帮子莽汉就派上了用场。
他们出钱,这些人出力,维持着这一方的安宁不是极好?
文人集团里看起来年龄最长的老先生先站出来说话了,他道:“西骏,按辈分我是你二叔,按年纪我是启崂山最长的,按理来说我不该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但要出山,也还请顾及我们这些老骨头一些。”说罢,他又重重得咳了两声。
祁曜观他面目尚且不显老,有些奇怪地对他做了个全身扫描,结论是轻微正常骨质疏松,骨头没有老,而年纪判断在40-45岁之间。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非要自称为老骨头,祁曜只能理解为在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里,他大概是算“老”了吧。
在星历时代人均寿命两百岁,一百五十岁才算进入老龄。
祁曜把这个时代老龄较星历早大约一百年这条记入备忘录。
对人类而言,医疗条件很重要。祁曜想。
现场唯一“老年人”二叔一说完话,身旁的人赶忙扶着他坐下,还不忘对着华西骏苦口婆心道:“是啊阳骠,这么些年来我们这里一直都风平浪静,虽然条件艰苦些,但怎么说也比出去命悬一线要好不是?”
左边的一见右边的反对,顿时也吹鼻子瞪眼地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