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犷的红发男人问:“为什么是北极的冰原?”
“‘太阳光环’不是升天之所吗?”艾登人理所当然地说,“我的哥哥一定会进天国的,所以我要去那里找他。”
叫吉雅的妇女惊讶了一下:“所以您也是去亚巴顿帝国的?”
“这话说的,咱们已经在亚巴顿境内啦。”伊里斯人懒洋洋地说,“我也是要去那儿的。”
红发男人和诺伦人也是去亚巴顿的,而一路上他们知道,那十四岁少年是跟艾登人一伙的。人们看向米哈伊尔,后者专心致志地烤着熊肉,好一会儿才因没人说话反应过来:
“啊,抱歉,我是要去诺伦的。我的妻子是诺伦人,很久没回过家了。”
六人不无同情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什么,纷纷在胸口画太阳十字祈祷太阳神庇佑这对年轻善良的夫妻。
为了引开也许会让米哈伊尔难过的话题,妇女说:“其实我是个红月人。”
“红月人!”伊里斯人一声惊呼打断他的话,不过,也不是出于对红月人的歧视,反倒惊叹意味更多,“您是巴力那边来的?还是诺伦?”
“诺伦,安息港口。”
红月人放下兜帽,拉下面纱,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黑色面庞。她看起来三四十岁,有点黄的黑眼睛又大又圆,丰厚的嘴唇和圆润的鼻子上却都有撕裂的伤痕,看得出来是暴力扯下原本的奴隶铁环所致。
伊里斯人充分发挥了一个伊里斯人的民族性,硬是在脑海中还原出了她年轻时的美貌,笑道:
“吉雅女士,也许您不相信我,但我得说,您这些日子实在没必要戴着面纱。伤痕是英雄的象征,虽然令人心痛,但您这样一位美人的勇气更叫我——”
“停!”红月人打断他的话,有点好笑,“没必要这么说,先生。我们只是结伴去丰收平原,我也不真是诸位的领导。我只是一个红月人。”
“红月人也是人。”米哈伊尔冷不丁地插嘴,认真地蹙起眉头,“您逃出来是为了有尊严地活着,女士,那么首先您应该尊重您自己。那位伊里斯先生说的不错。”
红发男人挠挠头,说:“好啦,吉雅女士,咱们的圣骑士都裁决了,您就接着吧。那家伙一路上老是看你,哪里会看不出你是个黑人。啧啧,伊里斯盛产色鬼,名不虚传。”
伊里斯人闻言没有生气,反倒颇为骄傲地挺了挺胸膛。由于艾登人在好色这方面常常被和伊里斯人绑在一起,来自艾登的金发青年不得不去找同行少年的麻烦:“安东,别伸手啦,烫伤了很麻烦的。水开了也还要煮好一会儿,我这里还有点干饼,你将就着填填肚子。”
少年有气无力地缩回手,道了谢,不过没有吃干饼,准备把肚皮留给烤肉和肉汤。
艾登人另一边的瘦小男人开口说:“轮到我了。唔,我也很黑,不过我不是红月人,我是诺伦人。”
伊里斯人品头论足:“听口音就知道。”
“闭嘴,我这是跟牧师学的烈阳城口音,你懂个屁!”诺伦农民很不客气,“夏普牧师是个好人,不过自从他蒙主恩召之后,咱们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你说老爷们哪来那么多赚钱的生意啊?有钱人的脑子就是好使,不像我,稀里糊涂的就把地丢了。”
伊里斯人好奇道:“你是农民呀!怎么可以把地弄丢呢?”
诺伦人苦恼地挠了挠头:“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这样的人很多。反正,咱们肯定是用心种地了的,除此之外还会去城里做工什么的,过的肯定比你这个伊里斯人努力。但是天知道怎么回事呀,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吗?只是过着勉强吃饱的日子,住着修修补补的房子,一辈子就那么两套衣服,居然就欠了一大笔钱。我也不是没想过老爷们骗人,毕竟这事他们经常干。可管家老爷拿出账目一对,还真是我欠的钱……”
一屋子的人都苦恼起来,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少年人问道:“那么,您去亚巴顿干啥?”
说到这个,诺伦人来劲了:“我要去丰收平原。听说亚巴顿那边正缺人,丰收平原又是块插根树枝就能长出葡萄园的地方,去碰碰运气呗。”
艾登人见多识广,说:“最近很多农民都进城工作了,你为什么不进城呢?”
“哎哟,我也是进去过的。”诺伦人苦着脸瞟了米哈伊尔一眼,见他年纪轻又人好,便大着胆子说,“其实我原本还算强壮,确实去工厂干过几天。但是那些该死的黑……奴隶和女人不要命一样,老爷们嫌咱们费钱,把咱们都赶走了。可是他们开的那点工钱本来也叫人吃不饱啊……就这么往街上走个几天,去济贫院待上一夜,瞧瞧,瘦成这样,肋骨都出来了。所以最后,我实在气不过,趁圣灵降临节偷了几个钱包,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