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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心’快撑不住了,‘乌鸦’也好不到哪里去。”伊森·希尔拍拍胯下战马,“保险起见,殿下,您先带他回烈阳城复命吧。”

贝托一边挡下几支附了恶灵的箭矢,一边偷偷瞄了米哈伊尔一眼。幸好,他们的大祭司脑子还算清楚:

“这一年的战斗下来,你们也应当对吸血鬼的习性有所了解了。要是追不上我,他们一定会掉头来杀你们泄愤。”

伊森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劝。阿诺德倒是探出头来,正准备说几句风凉话,忽然在马背上站起来,越过米哈伊尔肩头接住了一杆向他背心刺来的长枪。

然而,他没能接住。在意识到危险之前,他的双手瞬间焦黑萎缩,只来得及给出一个横向作用力,接着那杆长枪便直直刺进了米哈伊尔持骑枪的右肩,仿佛阿诺德抱住米哈伊尔使他无法逃脱,一枪差点卸掉了少年的胳膊。

“你干什么!”伊森开口之前已经长枪一甩朝他刺去。他和贝托一左一右,这回真正没法闪躲的是脱力的阿诺德,他脑袋上的伤都还没好。米哈伊尔反手挡下一波攻击,顺手抽出那杆长枪丢在地上,低头便看见阿诺德一口咬住了他的斗篷,双眼彻底变成了血红色。

一行人在一刻钟后逃出了魔法箭矢覆盖的林地。阿诺德一句话也没说,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死死咬着米哈伊尔的斗篷,一双眼睛却盯着他右肩的伤口。又过了半小时,他们离开树林来到没有遮蔽的草原上,米哈伊尔旋即回身一剑斩出,在地上劈开一道深渊般的沟壑,接着宣布修整一刻钟,穿好盔甲,前往光荣港口,寻求教会驻军的协助。

伊森的“狮心”中箭了,幸好只是擦伤。贝托的“乌鸦”也没受什么外伤,只是疲惫得直喘气,骑士下马脚还没沾地,它就先趴下了。四人三马中,唯一受了重伤的竟然是米哈伊尔。

尽管恼火,在穿上盔甲之前,他还是深吸一口气,拎起阿诺德,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喝血,然后,请给我一个解释。”

阿诺德紧咬着斗篷不放,牙齿头骨咔咔作响,涎水打湿了一大块白布。米哈伊尔重复了一遍,他才勉强张开嘴,猛地朝那道伤口扑了过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吸血鬼将冰凉的嘴唇贴在那道贯穿伤上,克制地收起獠牙,却又急不可耐地将舌头伸进去舔涌动的鲜血。米哈伊尔受伤的时候没有喊痛,此时却忍不住仰头呻吟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朝紧张的伊森和贝托做了个“不要动”的手势。

他肩上的伤口又凉又麻,等阿诺德喝足血,他没有感到失血过多的眩晕,反倒是右臂已经能抬起来了,只有一点轻微的疼痛残留,表面的伤口也愈合了。

阿诺德的眼睛变回了分明的玉白和碧绿,瞳孔涣散,嘴边还残留着大片米哈伊尔衣服上沾来的血迹。随后,吸血鬼晃了晃,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米哈伊尔深呼吸了好几回,才翻身下马,只觉得有火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燃烧,比他站在圣殿中接受神谕的时候更盛。那绝非愤怒,而是某种他从未接触过的体验,叫他没来由地心慌。他清醒地认知到,就在刚才,不知是某一个瞬间还是连续不断的幻觉,他想亲吻阿诺德。

“……不是我。”阿诺德说完,又恍惚了两秒,低头朝焦黑的双手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在圣徒鲜血的滋养下,它们慢慢褪去焦黑的外壳,血肉附着在白骨上丝丝缕缕地重生。有一瞬间,他浑身抽搐了一下,露出了颇为痛苦的神情,但很快镇定下来。

吸血鬼抬起头,认真且平静地望向那双蓝紫色眼睛:

“除了两名吸血鬼,还有至少一名大主教。——甚至圣徒。”

米哈伊尔想也不想:“不可能!”

“吸血鬼来杀您,圣徒来杀我,这不是很合理吗?虽然实际上,似乎反过来了。”阿诺德嗤笑一声,没打理大呼小叫的随从骑士,拍拍草地,“坐一会儿,殿下。要是事实如此,在上船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

伊森经历了方才的袭击之后,对他的印象急转直下:“谁跟你是我们!”

阿诺德耸耸肩,仍然看着米哈伊尔:“您知道那一枪来自一位圣徒,您甚至可以在我手上找到密特拉神力的残留。只有你不能逃避,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动了动嘴唇,停止了穿盔甲的动作,烦躁地抛下那堆秘银,在草地上坐下,抓了抓淡金色的短发。

两位随从骑士惊愕地对视一眼。

这意味着阿诺德·爱德华兹说的是真的。就在刚才,一位圣徒差点杀死了米哈伊尔·库帕拉。

阿诺德又说:“你们也别装了,至少圣殿骑士该知道真正的吸血鬼始祖叫什么。该隐可是密特拉最爱的笨蛋儿子,跟我们这些可怜人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