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也没有过多要求,只是想要当纺织厂的女工而已,还没说要做正式工人,就是想要当个临时工。
“我说小秋啊,你爸爸可是个烈士,是为国牺牲的伟大的人,你怎么半点儿没有你爸爸的这份舍己为人的精神?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提什么要求不该提什么要求,你自己怎么就没点儿想法呢?”——上辈子,就是这个首长,对她这样说。
到现在为止,可以说已经活了六十几年的金秋还是不能理解这位首长的这些话……甚至是关于这个首长的这个人,她就觉得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她见过那些十分厌恶别人找自己办事儿的人,这些人就是跟亲儿子办事儿都不乐意,那他要是真的就是这样的人,她倒是觉得他很厉害,算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但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这位之前也是要她叫叔叔的首长并没有拒绝帮其他人办事儿,他甚至亲自安排了她堂哥大学毕业后的工作,听着他一口一个“叔叔”,也对他一口一个“大侄子”,两个人叫得特别亲切,也根本没有拿她爸爸说事儿的时候。
他们之间,就好像是默契地不提起她爸爸的事儿一样。
金秋对此事本来心里有着很多的疑问,但现在,她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你就是金秋?”领导上下打量金秋,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来点儿什么。
金秋点点头,沉默不语,表现得一点儿不像是之前的那个泼辣的她。
支书钢子也只当她是腼腆。毕竟这姑娘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大姑娘,没见过外人的,现在这表现才是正常的,所以他并没有什么怀疑,只是对领导露出歉然的笑来:“金秋这孩子才十六,还小呢,她之前就挺有脾气的,不过也是别人惹了她才有脾气,不然啊,是个顶好的姑娘咧!”
他原本看不上金秋跟自己家的爷爷闹矛盾的,但是现在因为知道是那金老憨想要不做人,那姑娘反抗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自然就没有了对金秋的恶感,甚至还觉得金秋挺好的,一个大姑娘有这样的本事能保护好自己,这是多大的能耐啊!就是那么多男人也没这个本事呢!
正因为他看好金秋,也就言语上带出来对金秋的赞扬来,脸上自然也表现得非常明显。
领导的脸色一僵,最后也只好拍了拍金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挺好,没给你爹丢脸,你得继续努力,好好做农民,在这片土地上发光发热。”
这话说得好听,但也让人心里不舒服。
金秋表现得腼腆,小声说道:“我想要做工人……等过段时间我就去镇上考纺织厂……”
“考什么纺织厂!”领导的脸这就撂了下来,“你怎么这样子!一点都不进步!你知道你爸爸是个多么进步的人吗?他是多么牵挂这片土地!你作为他的女儿,竟然想要做工人,想要离开农村,你是怎么给他做女儿的?金大民同志可是一个英雄!你不能给他丢脸!”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得特别有底气的样子,越说越来劲,“你这姑娘,你认真想一想,你到底要不要继承你爸爸的遗志做一个好你农民,做一个勤勤恳恳的安分守己的农民!”
金秋小声问:“那我做工人就不是为了国家做贡献了吗?”
“那能一样吗?”领导的脸阴沉沉的。
金秋又问:“我堂哥借着我爹牺牲这事儿就去工农兵大学了,那要是这样说的话,我堂哥也应该回来,他该把机会让给更适合的人,这村子里的人比他进步的有太多了,正好他是赶上放暑假回来了,那就别让他再去了,”她转头看向支书钢子,“钢子叔叔,不然就让你那个远房堂弟去吧,他又进步又是初中生毕业,字都认得比我堂哥那个宝贝蛋子强呢!”
领导的脸上更挂不住了:“我说的是你,你攀扯别人做什么!”
“我没有攀扯别人,我说的是我堂哥,他也是我爹的亲戚,我爹又没有儿子,他还主动上来给我爹摔盆儿呢!”金秋这回就据理力争了,“他既然是我爹的亲人,那就不应该占着我爹牺牲,国家给的优待,这是不对的,;领导,我说得没错吧,您刚才是这样说我的吧?我甚至都没有要借我爹的事儿呢,我只是想要自己去考个工厂的工人您都说我是被腐蚀了,是不进步,那我堂哥他们,这村子里的所有人,那些年轻的知青们,他们都一样啊,他们都不应该想要出去,就应该守着村子里的土地,就算是想要学农业也是错的!”
她越说越顺,“您是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
上辈子她不敢问出口都问题,这辈子就这样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