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六年,赵昚在科举中放开了对女子应试的条件,但凡能够通过州府解试的,无论男女,皆可进京会试。
此时虽然还有些大臣不满,担心牝鸡司晨之事再度发生,方靖远当堂嗤笑地怼了回去。
“是担心牝鸡司晨,还是觉得自己……哦不,觉得天下男儿都跟你一样不行?怕那些女子来参加科举后,会把你们比下去?”
“啧啧,你也不必如此瞪着我。我从来不怕娘子比我能干,我就算打不过我家娘子,一样夫妻和谐。她比我强,我正好可以安心做学问,教书育人,如此各展所长,方能助我大宋兴盛。”
“你们自己不行,还怕别人能干,打压她们,不让她们参考参政……昔日朝堂上无一个女子之时,怎么也不见你们打败金兵,夺回失地呢?”
“反倒是失败之时,便将罪名推到那些女子身上,用她们来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这般‘大丈夫’,还有脸说什么女子不得干政,不可破了祖宗成法……那当初战败之时,怎么不拿你们自己去抵债?”
“反对让女子科考的,害怕她们做的比自己还好的,你们敢在这里立字为证,说若是再有战事,国难当头之日,便以身殉国,绝不再让大宋的女儿家受半点屈辱,做得到吗?”
如今朝堂上的大臣们,已经久违了方靖远的嘴炮,今日再次领教之时,亦是面如土色,再无人敢多说半句,生怕再说下去,就会又一顶大帽子扣在了自己的头上。
左右,就算那些女子真的参加科考,也未必能考得过大宋的男儿们,不是吗?
隆兴六年,秋闱,大宋第一次有女子参加的解试中,十八路州府,只有十二位娘子入选,其中有三位都在临安。
其中一人,姓杜名兰娘。
当年她曾经捐助过一个贡生应试,曾以为那是她的知音良人,却险些被那人卖了,若不是方靖远和岳璃设计搭救,只怕她早已沉入西湖之中,化为白骨。
而如今,她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金銮殿上,成为大宋第一个女进士,让那些曾经嘲笑过她的人自此再也不能看轻于她。
“想不到杜十娘竟然能考中进士啊!还是第一个女探花呢!”
霍千钧看着手里的信,咋舌不已,“就是不知道,章玉郎求婚求了多少次,这次能不能成了啊!”
当初章玉郎和杜兰娘不打不相识,还是靠他才结缘的,后来两人各自脱了贱籍,一个考中进士,如今成了《大宋朝闻报》的主编,一个从经商到参考,成为大宋第一个女进士,转眼相识快十年过去,真不知他们还要纠缠到何时。
完颜小小靠在他的膝头,叹息一声,说道:“方太傅的手段太过厉害,我这里想学他那般推行女子参政,那些个大臣还跟我闹腾,真想抛下这边什么都不管了,也像太傅和岳帅一样,可以悠游天下。”
“九哥,你想不想再回临安?”
“你……后不后悔跟我来这里?”
霍千钧一怔,望着南方,千万里之外的故乡,在他离开开封,冒充金兵狼骑,成为完颜小小的黑甲亲卫之时,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原来的身份和家人,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霍老爹看到他那封信时如何暴跳如雷。
他为霍家争取到了最后的荣光,也就此光荣“牺牲”,彻底离开了原来的故土和亲友,追随着完颜小小的脚步,来到这片白山黑水之中。
“不后悔。”
他轻轻地抚摸着完颜小小的长发,低头看着她的双眼,那眼中是满满的对他的爱意和信赖,让他足以忘记过去的一切。
那些临安御街的繁华盛景,那些西湖画舫上的风流船歌,勾栏瓦舍里的流光溢彩,都比不上她此刻的一颦一笑。
她以前可以为他而放弃的名誉、地位、家世……做出了那么多的牺牲,甚至到最后,还背上了一生的骂名,那么他为她放弃的,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到明年,我还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塞北的草原,听说塞上牛羊风光甚美,若是空留在那些蒙古人手中,真有些糟蹋了……”
完颜小小轻笑一声,反手抱住了他的颈项,“好啊!我们一起去!到时候,也跟方太傅说一声,说不定,咱们还能在那里再见呢!”
“塞北啊?”
方靖远看着回信,又回头看了眼地图,掐指算了算时间,“还真是到了该走一趟的时候呢!”
于是,某年,某月,一个少年从装满羊毛的马车上探出头时,正好对上了方靖远笑眯眯的双眼。
“嗨,有没有兴趣,拜我为师呢?”
“铁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