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恨道:“杀阴罗道人者是我,我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段归先是愣了一下,尔后又想起那具沉进水中的骷髅以及遍地鲜血的惨象,不知为何,联想到尊主身上,很多事却又说得通了。
贺离恨平日里其实还好,他一开始接触时总是心惊胆战,但天长日久后,才发现这位传言里千奇百怪、难以接触的魔尊殿下,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正常人,只有在极偶尔的情况下,他才会显露残虐疯狂的一面。
正因如此,两人虽名义为上司下属,但其实互相之间并没划得那么清楚,段归对贺离恨,也远不如阴阳天宫的学生们对待梅问情那般敬畏。
“既然是尊主所杀,那便是该死之人。”段归道,“只是当年那个场景……我也见过,那般联手算计之下,您居然还能……活下来。”
贺离恨道:“这件事我之后再跟你说。先将血海撤去,我给你介绍一下。”
段归依言而行,不光窗纸上映着的血光,连同冲天的光柱,四处搜寻的血水溪流,都慢慢被抽回魔气,恢复成原样,恐怖摄人的夜色,忽而又变得无比寂静,沉如无声的潭水。
贺离恨将梅问情拉过来,示意段归叫人:“这是梅先生,我们是道侣。”
梅问情也非常体面优雅,道:“初次见面,敝姓梅,名问情,你随意称呼即可。”
段归将手中的日月瑶琴缩小封印,化作吊坠系在脖颈间,然后抬手掐了个子午诀行礼:“在下段归,梅先生夜安。”
梅问情抬手回礼,态度一贯温和,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模样。她倒是没想到贺郎竟然真有这么大的颜面和影响力,即便到如今这地步,还有元婴期的魔君愿意尊他为主,而毫不起异心。
贺离恨的踪迹,就算是向正道大宗作为投诚礼物,那分量也足够了,可以容他离开魔道,一朝洗白上岸。
贺离恨不拘小节,也很少遇到除了仇家以外的女人,所以在这方面的神经比较粗,但段归却知情识趣,很懂礼节,两人行礼相识过后,他便遵循男女之防,站在贺离恨身侧,而未面对梅先生。
“就算我死了,以你的势力,也不至于要住在魔府的边缘,这么小小的一个丹蚩楼里。”贺离恨道,“发生了什么?”
段归引两人入座,周围的人偶侍女立即上前伺候,搬来座椅软垫,书案茶水,再摆放了糕点,他撩起碧色衣衫坐下,将无极宗针对他的事逐一说清楚。
他叙述地清晰细致,也没有添油加醋。贺离恨仔细聆听,专心跟他讨论大事,便由着梅问情拨弄他的发丝末端,或者时而勾着他的手指。